更新时间:2017-10-17

天才枪手:被蚕食的观念


当结尾Bank黑化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好多比我早看了这部电影的人对于它的理解都严重的出现了偏差,他们都把焦点聚焦在了揭露教育体制弊端和阶层壁垒上。甚至认为Lynn的觉醒属于强行的政治正确。我知道过去很多国产电影强行在结尾进行灌肠式的教育让很多人一看到影视剧中的人物改邪归正便反胃,我也很恶心那种陈腐得仿佛大清还没亡的套路,但仔细想一下,人从一系列的波折中吸取一点儿什么东西不也是很自然的事儿吗?你们从小到大在无数次事件中也会让它们影响自己的观念,总结出很多的道理,并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尽管你不会拿出来到大街上演讲以飨众人。那认可诚信为本又有什么不好呢?难不成都学Pat和Grace坐吃山空,抑或是像Bank一样把过去的一切全部否定?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就完全正确吗?更何况作弊本来就是不对的,影片从一开始也点明了。

我为什么一开始要说这些?因为我也是从作弊这条歪道上自己走回来的,尽管跟Lynn比,我只能算个学渣。

我同意某个短评所说的,相比于恋爱堕胎,考试作弊才是大多数人青春里不可或缺的故事。我作弊的经历集中在高二和高三的学校月考和各种统考,当然我从来不用什么装备,那时也没听说过那种东西,也没见别人用,即便有,我父母也不会为我出这个钱。就如同电影里男女主角唯一的武器就是自己的智力,我仰仗自己的眼力,每次考试,我前面和左右方的人哪一门课程是长项我事先都知道,考试时只要他们试卷稍微像桌子边缘挪出一点儿来,我也就能看见上面写的答案是什么(很多考试不用答题卡,桌子之间的距离比电影里的考场能近一点儿),不会或者叫不准的题自然也就抄着了,每一门能抄来个十分八分的就算是胜利。一来很安全不会被抓,二来分数稍微往上拔一点,名次稳住不要跌,能升最好,我妈也就能少唠叨一点儿。很多人会对我这种作弊方式嗤之以鼻,认为太老土,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其实我作弊也就为了这点儿好处,好听点儿说叫让家长少操心,直说了就是自保。这并不值得吹嘘,因为一点儿也不光荣,如果让我倒回去重活一次我肯定愿意更努力一点儿,因为我知道那会儿好多时候心思根本没放在学习上,而作弊不管得来的是蝇头小利还是暴利,都是一个人的污点,和被不被抓没关系,就像杀人放火逍遥法外者大有人在,但不意味着那是合理的。

我相信很多学校在每次考试前都会不厌其烦的念叨考试作弊的处罚制度,我念初中、高中那会儿就是逢考必宣。但临近中高考时,老师还是会在话里话外的露出一点儿意思就是“如果同班碰巧在一个考场坐得又近,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尖子带动后进,能拉一把就拉一把”,说是为了学生能上更好的学校,但深层次说,这种事情如果做成了,对他们的业绩考核是实实在在有利的,这个时候又绝口不提道德和风险了。我高考时,全市第一重点实验班里有一个女学霸是我小学多年的同班同学,她父母和我父母也早就认识,考试前,她父母当着我的面和她说:毕竟多年同学,考试时能帮就帮一把。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对于作弊产生了极端反感,一直延续至今。因为我觉得他们的态度就像是对于乞丐的施舍,他们可能是真的出于好心,但我觉得这也挺侮辱人的。更何况即便真有机会,我也绝对不会那么做,因为一旦出了岔子,我俩都可能会被轰出考场乃至取消成绩,我没权力随便毁掉自己,更没权利毁别人的前程,真出了那种事情怕是要我全家跳楼也平息不了人家心头之恨吧。四场考试,前三场我俩都离得老远,离得最近的是最后一场英语,我坐靠窗第二排,她在我斜后方,而英语那时是我最擅长的科目,自信不需要任何辅助。我答完时还有四十分钟,就趴在桌子上等交卷铃响,和我并排那小子不时回头看一眼女学霸的卷子,结果一无所获还被监考呵斥了两三回,然后不敢再回头了,因为我所在的考场整个都非常严,再多回一次头没准真能抓他。他抄不着学霸就开始打我的主意,我很隐蔽的用手给他比划了一些答案,交卷以后他一直向后面他的一个同班手舞足蹈的表示他抄着了,一脸古董市场淘到宝的表情,在监考拿着卷子离开后握着我的手一个劲儿的说谢谢。

我说:“你跟后面那女的是同校吧?”。

他说:“是,她是真厉害,可惜没机会。”

我:“你是自费上的一中吧?”

他:“是,你知道啊?”

我:“你要是自己考进去的,八成不用在考场上这么猴急。”

说完我就走了,后来对答案,去掉我确实答错的题,这孙子的英语大概抄了我三十多分。其实考理综合时,我在临近交卷前扫到了一眼另一个公认学霸的选择题答案,前五道题只有最后一道不一样,但我没改。答案证实是我错了,丢了六分,不过我一点也没后悔,因为后悔是没有意义的,最终的成绩也证明了有没有那六分丝毫不影响我考哪所学校。

我从不属于努力学习的好学生,也从不执着于出人头地,只想毕业了找份能不饿肚子的工作就行了,但大学四年我没挂过科,没再做过弊,同时也没再帮过别人作弊,百分之八十的考试我都是第一个交卷然后大步流星出考场。哪怕不光学生烦、有些老师讲起来都觉得烦的政治课(马哲毛邓三什么的),我也从来没有以任何形式做过弊。很多上过大学的都有体会,每次期末考前最忙的地方就是打印店,缩印忙起来恨不得干通宵,我一个高中同班同学、大学校友的男朋友在自己的宿舍都开了个店做这门生意。有一次我室友找我,让我帮忙在补考时在外面给他传答案,我没答应,他也说过会给我钱之类的话,但我用一句“我从骨子里厌恶这个事”拒绝了,他也再没求过我。大三考毛概和马哲的时候,考前两个小时几乎全班的人都在自习室里把缩印的夹带做最后的加工和武装,连我认为最不可能作弊的那几个读书机器都准备了手抄本,字比蚂蚁还小。我那时突然有一种优越感,加上我一得意就爱嘚瑟的性格,背着双手迈着方步,领导视察般的围着他们绕来绕去,然后遭来各种玩笑式的谩骂和驱逐,结果考试的时候一个考场两个班,被轰出去二十多个,好在监考老师都是本院的,性格比较温和,比较讲情面,没有把学生证往教务处送,否则这些人记过处分是最起码的。直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自己挺骄傲的。

我后来之所以和作弊绝缘,一是受那次高考的影响,二是我觉得大学要混个及格实在太容易了,像我这种成天就知道看杂志看电影的逍遥派,论聪明也绝对排不上号的都能毫无后顾之忧,作弊实在是一种多余的手段。还有从那时起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既是成年人了,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要明确基本的是非,是非观不是用来教育别人,而是教育自己的,我看见那些带着缩印纸进考场的人就好像看到高中月考时贼眉鼠眼的自己,我觉得特没劲。所以每次在论坛上看到为作弊洗白的帖子,百分之八十的时候我都冲上去撕,好在多数时候抨击作弊的都占了上风,这时候我隐隐觉得社会大抵还没糟到那种地步。

每个人都期望社会进步,看见抄袭剽窃、以次充好都知道愤而诛之。但一到作弊这个事,很多人开始含糊上了,因为想到了自己也干过,也会被抓,于是在心里给自己编排一套辩词,以减轻自己的罪恶感,一直在心里默念,念到自己都信了。电影里那些花了钱为了拿STIC满分的富家子弟不知道对错吗?他们知道,当答案迟迟传不过来时他们喊着退钱,因为觉得被主谋者欺骗,但他们同时也在正大光明的实施欺骗,他们才是这个骗局的支撑。

我从电影的第一场考试就极度厌恶Grace这个角色,被辅导过的原题也能忘得一干二净,传鞋的脚法比国足还臭上十倍。她只知道抓住Lynn的衣角过河,当Lynn数次被连带进旋涡后,除了瞪着一双无邪的大眼睛谄笑或哭天抹泪,什么都不会。至于Pat,没什么可评价的,一个吃饱混天黑的纨绔子弟而已,能对Bank使出那种手段也完全不奇怪。我讨厌他们并不是因为他们有钱,也不是因为他们愚蠢或心眼坏,而是他们的舞弊行为从根本上是习惯性的懒惰和依赖心理的产物,他们并没坏到恶贯满盈的份上,甚至很多时候真的很傻很天真,而这种傻和天真让我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我一直觉得所有的怙恶不悛都是以这种很傻很天真为起点,最终演化成完全不认为自己戕害他人的行为有任何错。我不觉得Lynn最后与他们当面说的话对他们有什么触动,因为他们完全没有明白人要立身于社会从根本上要学会独立担当,无论父母和学校都没有教过他们这一点。父母只知道给孩子钱,然后把他交给学校,就能顺利获得成功的人生;学校只知道收家长钱,然后告诉学生来到这里一只脚就已经迈进出国深造的门槛,却只字不提另一只脚应该怎么迈进去。

我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想到了多年前的一部很热的电视剧叫《蜗居》,豆瓣上曾经有一个最热门的剧评后来被删了,那一篇恰恰是戳到了痛处。《蜗居》真正让肉食者紧张的不是说他揭示了房子多难买老百姓活得多艰难官老爷多么不是东西,而是它揭露了一代代人过去固守的那些朴素的价值观在一点点的被侵蚀到千疮百孔,却浑然不知。海萍两口子、海藻,包括宋思明,每一个人其实都是受害者,但同时也在对他人施害,甚至很多时候直接就是互害。那篇被删掉的剧评末尾有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经济的发展影响着我们的价值理念。我相信,我们会越来越富裕,但有钱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何将高贵、忠诚的价值理念给予下一代。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都在心里认可那些高贵、忠诚的价值理念,但像对待一个祖传的瓷器一样束之高阁,认为平时是用不上的花架子,只有可以为我所得和为我所用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而电影所真正揭露的,是金钱成了一个巨大的石头,压得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来,进而蚕食着每一个人的价值观,勉强维持清醒的只有Lynn那位君子固穷的父亲,而他也再为了女儿有更好的未来,暗地花重金送她上名校。Lynn在刚刚进入名牌高中时,当着校长的面快速的心算出一笔转学所需的巨大花销,并成功逼迫校长免了她的学费,而心底里,她知道这是通往更好的世界的最佳跳板。而她在面对富二代情侣请求帮忙作弊时,也得知校长明面上免除了她的经济负担,却一开始就已经在釜底抽薪。所以她出于报复心理帮了忙,还能在被抓之后理直气壮的和校长叫板。但她的反抗在强大的教育机器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还遭到了父亲的斥骂,她并不服气,直到她发现作弊大军在壮大,而且欲望不断的膨胀,Pat为达目的可以完全不择手段,打了人还能那么有理,她开始觉得事情在跑偏。作为这个舞弊集团的核心大脑,她见到了其中的一切,也承受得最多,所以最终她有资格表达她的愤怒和失望,她终于明白了她的智力被用作武器的时候,为己为人衍生了多少的麻烦,很难体会她为了自保把手机里和Bank的合影删掉是什么心情。而这些是那些富家子弟完全不会去想的,她放弃了钱,也放弃了和Grace的友情,也置Bank的威胁于不顾。这个过程对她来说也是痛苦的,但经历蜕变后的成长,更让我觉得迷人。不是说有钱是坏事,但成为钱的奴隶真的是坏事。人生路很漫长,关键时就那么几步,尤其是在你年轻的时候,这句话叫我高三语文的老师常说,我相信只要头脑还清醒的人,一定会为身边有Lynn父亲那样的长者而感到庆幸。

Bank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受害者,对富二代们来说,Lynn还被他们当作朋友和大腿,不合群的他则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工具,更直白点说像一坨卫生纸。所以Lynn在机场悲愤的告诉那对情侣Bank已经被抓再也无法参加STIC考试时,情侣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这就是他的命运,用过了往下水道一扔再不用去操半点儿心。他是以一个拼命努力想挣脱困境的寒门学子出现的,初心是用奋斗换来更好的生活,而不让母亲在洗衣机频繁故障的时候搓衣服错到脱皮。虽然倔强得有点儿迂腐,但品性很好,会出于正义感提醒Lynn小心别人抄袭,在发现自己的举报造成了家境比他好不了多少的Lynn免学费的待遇被取消时又露出一丝懊悔。可他没想到的是Pat可以下作到为了拉他下水害他错过了可能影响一生前途的考试,不甘于白挨一顿暴打而毅然上了贼船,而最终被抓的依然是他,尽管在事先的演习里按照计划拼命撇清自己和舞弊无关,最终他仍然很淡定的把一切扛了下来。而代价是,他过去所坚信的东西彻底破灭,当Lynn再见到他时,不仅是用赃款买来的新车和新洗衣机,还有Bank眼中疯狂燃烧的野望,学起了Pat的不择手段,沦为了钱的奴隶。

现在自己可以掂量掂量,你敢跟一个彻底黑化的学霸,以及那些看你不顺眼就可以动员地头蛇收拾你一顿的富家子弟在一块儿混吗?你和一群不择手段的人在一起,狼性是否真的够足?

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的问题,但问题从来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把道德原则当做粪土,而社会的每一次进步也从来不是靠蝇营狗苟实现。我可以很负责的说我见过从来没做过弊的人,而且不止一两个。俯仰无愧者,才是我真正佩服的人,而在过往经历中能有所觉悟,才有成为更好的人的可能。


天才枪手ฉลาดเกมส์โกง(2017)

又名:出猫特攻队(港) / 模犯生(台) / 完美作弊 / 高智商的作弊游戏 / 坏天才 / Bad Genius / Chalard games goeng

上映日期:2017-10-13(中国大陆) / 2017-05-03(泰国)片长:130分钟

主演:茱蒂蒙·琼查容苏因 查侬·散顶腾古 依莎亚·贺苏汪 披纳若· 

导演:纳塔吾·彭皮里亚 编剧:塔妮达·汉塔维瓦塔娜 Tanida Hantaweewatana/瓦苏红·皮娅罗姆娜 Vasudhorn Piyaromna/纳塔吾·彭皮里亚 Nattawut Poonpiri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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