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10-16

天才枪手:《天才枪手》：我们努力了一生，不是给别人当枪使

本文是《天才枪手》的观后感，并无半点剧透。况且电影能过审拿龙标，这就相当于把结局给透了。

本片影射2014年的SAT作弊案，作为陪考老师，也算是此次事件的亲历者。我无意去评价亚洲人的作弊本能，也并不想蹭热点去推广这部谍战片，更不想参与学生们对于男主更像二宫和也还是王大陆的讨论。
我只是恍惚间，在女主杜鹃（泰国名叫朱什么，太长了记不住）身上，一厢情愿地找到自己的痕迹。坐在电脑前，本想写个观影短评，结果一夜未眠，一边敲字，一边回放了一遍自己的青春。

四年前，因不满于《致青春》片中表现的青年人的浮躁和膨胀，搬出当年实习时采访郑渊洁的对话，添油加醋奋笔疾书，做成《致你妈的青春》，副标题取“人活着，先要对得起自己”，顷刻间，在各社交网络被疯狂转发，一夜成了网红。
现如今，以恐怖片见长的泰国也把我们甩在了身后，他们的青春也不是车祸堕胎，她们的青春就是考试。用考试抗击出身的不平等，用考试搏自己的青春。
片尾字幕弹出，我簌地起身，竟感觉心跳加快，掌心攥得出水。我并不是因当年做过的弊心有余悸，也不是为现在无力给学生们传递内部机密心有愧疚。
而是我大脑中不断闪回的文字，恐怖至极。我把它写了下来，成为了这篇文章的原始的标题：我们努力了一生，还是给别人当枪使。
这不是个鬼片，但也成就了我的心魔。

悲从心生：有钱人家的天才，从不会试图做所有人的主，更不会铤而走险；穷人家的普通学生，没有那么大志向，也没有那么多人生的起伏。怕的是，你是个天才，但从小就背负经济压力。
这也是我走过的路。
如果我甘于平庸，我的家庭看起来并没有那么不堪。但天才的培养，需要更多的养分，也意味着没有天花板的家庭预算。
我相信命运是搏出来的，同时相信以自己的能力总能搏出来，哪怕身边少不了非议，也吃了足够多的自以为是的苦。
因为我相信我的初衷是向善的，哪怕给人带来了不适的后果，比如片中二宫和也举报他人抄袭；我相信我的狡猾和漠视规则也是被动的，比如片中杜鹃的钢琴班。他们只是不想让母亲弯着腰洗衣服，以及想给父亲买个好点的衬衣。
但结局呢，哪怕杜鹃没有开门走开，这也不是一出神作，这部电影对我依然是完完全全的一出悲剧。

这并不是源于一种中年落魄的孤寂和凄凉，而只是猛然想到，当我还是男女主那个年龄时，我的签名是：“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值得为它去奋斗”。

从小到大，我总能借助自己的智力被众星捧月，考试时同学们不许我提前交卷，答题纸被传阅半个教室。终有一次全班被班主任突袭并暴击，我也能独善其身。
我就是片中那个小琳，我自认为精于计算，敏于文字，博闻强识，擅长考试，学生时代让我的同学羡慕，教师时代让我的学生仰望。
但同样的，我还是那个小琳，我太难做一个平凡的人，太想把责任往自己肩上扛。看到钱我也会开心，我也相信在法律界限内，我理应挣更多的钱。

上周长城脚下的集团会议，所有培训师都被重新签订了聘书，有人走，有人留。俞老师劝诫席间心事重重的我们：经历过生死，才会把名利看得淡然。
事实上大一寒假在救护车里被抢救回来的我，早已看淡了生死，然而我的出身，绝不会允许我把我生来缺少的名和利处置得如此坦然。
我总试图用我的能力独当一面，让父母老有所依，让妻子面对每月的账单少一些犹豫，还有余力把刚学会吃手的闺女抱在别家孩子的起跑线前面。

而成就这一切的，是每月十日准时弹出的工资到账提示，而且，它持续提示了十年。
所以我难免有些飘飘然，毕竟这是一种个人与单位相互成就的骄傲。就像剧中那样，吐一桌子算什么！想起四小时时差后那一双双全部身家寄托于我的眼睛，值了！
然而，女主在地铁站里奔走时，委屈得抱着爸哭时，被男主要挟告发时，金主们的存在感是缺失的。——你我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转眼又想到已经为之奋斗，耗费了自己整个青春的单位，在这个流动性极高的业态下，在我入职十年时，居然连一个祝福的短信都没有。
我居然为此失落了很久。它给了你钱，供你买了房买了车娶了媳妇还不够，我还想跟它要更多，比如，我的虚荣心。

我开始自我检讨，是什么原因让我的单位那么不把我当回事。有体制的原因，有人事的原因，但我更想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我的确没有在单位中释放出足够多的善意，我不勤奋，不迎合，情商不至于低到在一片歌舞升平中唱反调，但载歌载舞的人必然没有我。关键是，我给了所有人一种信念，就是我有能力做他们所猜忌的事情。一个个爱搬弄是非的人灵活使用了判例法：同等情况下，某某就这么做了，所以他一定也会这么做。
况且，当那些没有能力的人也都已经这么做了的时候，我成为坊间挑拨的对象是个必然。就像片中男主说的那句话：“不能因为我成绩好你就怀疑我一定会参与作弊”。
树大招风，带来的不只是花粉，更多的是摧枯拉朽的破坏力。

一直写到这里，我还是心存怨念的，可能是我发现我还没挣够让自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钱，但我并不完全认同“穷生奸计富长良心”，片中长得像没出柜的彭于晏的男二设计的垃圾场事件，不啻于哥谭市小丑给两艘船上安排的遥控炸弹。有钱之后，依然会坏，并且有钱人坏的境界是我们这些物质并不优越的天才无法企及的。
我性格的棱角，并不可能被这个社会磨平的，这个社会只能让包括我在内的这些“坏”天才们变出更畸形的棱角，不是自己长出来的，是被别人砍出来的。
我做事的决绝，让我在普遍的拖延症患者中出类拔萃，但同样因为此，我常逼得自己没有后路。

如果这是改变不了的性格，那真正的天才就应该不再被它所拖累，就这样吧，天才总有疏通的渠道，比如，写点什么，发泄出来就好。
真的希望片子在女二帮女主整理头发时就结束，“这张照片得用三年，所以你应该漂亮一点。”
哪怕这是个百合片呢，起码那时候每个人都是阳光的。
我想起十二年前的我，在校长面前，放下我打印好的逐字稿，一字不差地讲完了我人生的第一节课。我不相信我会被淘汰，也从未幻想我随后十年经历的风霜，因为我当时只是想找一份工作，眼里只充满着希望。

做天才，就不要怕被人当枪，因为你本身就是一把枪，只要不在湮没在灰尘中，它总得出点响。枪能致命，反而更要靠它保全生命，它发不出悦耳的莫扎特的交响乐，它只会夹裹着别人的恐惧和敬畏，乓乓乓，乓乓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