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03-03

天才枪手:考场的明暗，人性的钟摆（长文预警）

《天才枪手》的女主小琳（Lynn）是一名智商卓越的泰国高中生，她心疼收入平平的父亲且不满于学校的乱收费现象，便运用自己的天赋来帮助一众成绩一塌糊涂的富二代同学们作弊，以达到双重目的：既赚到了钱补贴家用，也用自己的方式反抗了学校的压迫。小琳的作弊方式隐晦高效又不失浪漫，她用弹钢琴的指法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形成一连串指代“ABCD”的密码来在考场中隔空传递答案。然而，世间万事皆有代价，机智的小琳也并非次次都能瞒天过海，何况，她还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来面对内心的彷徨、焦虑与不安。中国有句俗话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而一旦湿了鞋，就有可能被裹挟进真正的洪流中。因此，天才总易卷入是非。言归正传，无论你想看的是紧张刺激的情节、构思精巧的桥段、俊男美女的演出，还是人性的挣扎与反省，这部猎奇且深刻的电影都不容错过。
        散文家木心说：艺术是假口袋里装真东西。电影是假，但它折射出来的道理可以是真。笔者属于思考型的人，所以这篇文章主要是截取电影的两个位面来做一些延伸性的探讨。第一个位面，小琳与她的“客户”被男主班克（Bank）举报作弊，并在办公室与校长发生争执，被取消申请国际奖学金的资格，随后，小琳被父亲领回家。
        父：“你要挣钱，好好辅导同学的功课【而非帮助他们作弊】不是更好吗？”
        琳：“但是校长先骗人的【指学校对每一名学生都收取学费之外的‘赞助费’】。”
        父：“那怎么叫骗人呢？那是爸爸自愿交的钱！”
        琳：“【花钱雇佣我帮助作弊的】同学们也是自愿的！”
        父：“所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了吗？！”
        这是一段值得琢磨的对话，从本质上来说，学校收取学费之外的“赞助费”，小琳则帮助同学作弊，都违反了台面上的公共规则，但小琳要受到惩处，而对于学校，父亲的说法是“那是我自愿的”—潜台词“所以学校没有骗人”。在这里，我们不过多讨论自愿原则是否会改变欺诈行为的本质，我们只看琳父的自愿是否经得起推敲。首先，小琳就读的应该是一所重点高中，其所提供的教育资源是很稀有的，如果琳父不交这笔额外的费用，小琳也许就无学可上或者被迫去一所很差的高中。所以，琳父是在教育资源分配严重不均的现实下失去了选择权而被迫自愿。其次，可以推断，当地的优质高中都奉行着类似的潜规则，既然大家都这么做，小琳的高中也做同样的事情，有什么可质疑的呢？由此可见，学校跟小琳同样有不诚实的行为，但由于学校更有权力，且权力大到成为了一种体制并让普通人无从抗拒时，人们就会选择接纳并将其合理化，而小琳只是一个渺小的个体，她若违规，便会面临指控与惩罚。这当然不是在为小琳开脱，而只是为了说明：人们对于事物的评判标准是被表象与权力所模铸的。中学课本里有一句话，叫做“透过现象看本质”，曾几何时，笔者只将它当作一句答题时的套话，现在想来，对于我们芸芸众生而言，要做到这个境界，何其难也。
        第二个位面，男主班克是小琳心仪的对象，他阳光帅气，也有着正直的形象。班克拒绝了同学小东（Tong）要他帮助作弊的请求，还将小东在考场作弊的事实举报到了校长处，没想到牵连出了背后的“枪手”小琳。小琳因此被取消了申请国际奖学金的资格，同为学霸的班克无意间成为了最大赢家。谁料，班克也在后来的一场意外中错过了申请奖学金的机会。此时，为了帮助学渣们申请到顶尖的国外大学，小琳为她的客户们构建了一幕更为宏大的出国考试（STIC）作弊计划，这个计划需要班克的帮助。小琳找到经济拮据的班克，在班克鄙夷的神色中开始劝说他参与计划。很快，小琳成功了，班克入伙，二人赴澳洲参加考试。考试中，班克失手被擒，被永久性地取消了STIC考试资格，且被高中开除。小琳则在目睹一切后彻底地反省自我，“金盆洗手”。退学的班克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报酬，并胁迫小琳成为自己的永久搭档，否则，就要将小琳的黑历史公诸于世。最终，小琳在经历了心灵深处最激烈的冲突后，选择了主动向STIC的考试机构坦承事实，“天才枪手”放下了“枪”。
        很多观众认为班克的“黑化”太过突兀。其实，班克这个人物的设计，正是本片的高亮之处。一开始，他举报同学、讥讽小琳，占据着道德的高点，带着审判的意味将自己心目中的道德当作教条来执行。从澳洲回来后，他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作弊行业很赚钱；第二，作弊被抓也不会坐牢。面对如此高利润又低风险的选项，班克的内心迅速缴械投降，理所当然且不择手段地成为了自己曾经举报的那一类人。在笔者看来，班克的性情转变在情理之中，这是因为，道德的教条主义者并不真正理解并尊重道德，他们只是利用道德来绑架他人，并为自己的存在找到优越感，一遇到真正的危机或诱惑，就会翻脸如翻书。平心而论，电影中的班克还算“厚道”，至少能承认自己的真实动机，现实生活中的班克们就不见得这么老实了，他们会说一套做一套，自欺欺人。
        电影中，小琳与班克的聪明早已不必赘言，那些付钱购买作弊业务的学生，谁又是笨蛋呢？小巴（Pat）能说会道，善于鼓动集体情绪，管理作弊俱乐部的运营；格蕾丝（Grace）八面玲珑，精通电脑，负责作弊俱乐部的技术；连那个最呆头呆脑、作弊都慢人一拍的小东，在计划有变、人心不稳时，都能颇有大将之风地安抚人心、指挥若定。以是故，聪明才智，非世间所缺，世间所缺者，善良与勇气而已：
        所谓善良，不是自命清高、吹毛求疵，而是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不委过于人、不怨天尤人。小琳在高中毕业时选择了教育学作为自己的专业，她说：“过去我已经做了太多错事。” 所谓勇气，不是投机取巧、逞强任能，而是平静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不两面三刀、不逃之夭夭。小琳接着说：“但我会吸取教训，告诫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