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名《缺席的人》有着三种意义:第一种是从警察的角度,在凶杀案件里被忽略的第三者。第二种是从妻子的角度,对于她的生活毫无价值,是可有可无仿佛不存在于自己生活的丈夫。第三种是男主角的角度,他感受不到自己的主体性,就仿佛自己从未存在一般。
电影采用了一种文学式的叙事手法,主角艾德的内心独白贯穿了整个故事。比利·鲍伯·松顿用那他慵懒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将观众缓缓带入了角色的内心世界,捕捉着他的情绪,感受着他与外部世界的疏远、隔绝和分离。
电影中的人物都依照自己的愿望建构他者,并且在这个自我创造的形象中异化,忘记了自己造物者的身份。
妻子桃乐丝象征了被消费主义俘虏的大众,他们在物质享乐中沉沦,在由工业品堆砌而成的美丽幻象中,误认了自己,失去了自我。
妻子喜欢自己的会计工作,喜欢知道各种商品在货架的位置,喜欢员工九折价格优惠,喜欢尼龙丝袜、香水和化妆品等。这种对数目、价格和商品位置的清楚把握,可以带来一种控制的快感。
然而这只是假象,当人们为了拥有商品而日夜劳作,当人们被严格的时间纪律控制了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当权威决定和建构的欲望代替了人的本质。我们却仍然无法意识到,谁才是主人,而谁又是奴隶。
老板戴夫则是传统男性气质的奴隶。他崇拜暴力和征服,编造残酷血腥的故事,将自己塑造成了战争英雄。而实际上,他大笔的财富是靠入赘娘家获得,他几次“战斗经历”也不过是在酒馆与人斗殴。他也从来没上过战场,在二战期间仅仅是在圣地亚哥海军军舰造船厂做着文书工作。
人的心理结构总是一体两面的,越是尊崇力量的人就越是害怕失去力量。他崇拜力量却又没有战功,便形成 了一种自卑情绪,为了克服这种内心冲突,他便制造了一个战争英雄的形象,一样地将这他者误认为自我。
对于艾德来讲,他面临的是中产阶级男性的中年危机,一种存在主义生存焦虑。"缺席的人"便是个体异化的心理状态。人感受不到自己的主体性,对于这个世界他仿佛不存在。
这是一种与社会剥离的状态,没有任何主动和积极的力量。他像被困在了生命的迷宫当中,那永远理不完的头发,便是他日复一日、枯燥又荒诞人生的写照,他犹如推动着巨石的西西弗斯,受到永无止境的惩罚。
头发不停地长出来,又不停地被剪掉。他把这些落地的发丝,视为生命的一部分(这样的观念可以在原始部落住民中找到,人身上的毛发和指甲等附属物,被认为是生命的媒介,可以直接影响到本体)。
而在电影里,散落的头发似乎象征了不可阻挡的生命趋势,从出生到死去。而艾德企图通过将其埋在土中,来阻挡时间的流逝。
他试图突破生命的困境,一个方法是通过投资来路不明的干洗业商人。另一个则是在寻求一种洛丽塔式的“禁忌”亲密关系。这两种途径实质都是为了重建美国社会的传统男性形象,财富和年轻的肉体都是男权社会的通货,可以用此换取尊严和力量。
作为美国中产阶级男性应对中年危机的办法,对年轻女子肉体的追求可以在许多影视作为中得以窥见,像是《风月俏佳人》、《美国丽人》和《迷失东京》等。在这种解决方案里,女性被建构为欲望的客体,作为凝视的对象返回到男性,来重建男性的主体地位。
艾德最后的结局则说明这两种解决方法的无力,似乎只有死亡才能带人走出生命的迷宫。艾德在人生终点来临前,没有任何的恐慌和悔恨,以异常冷静和安详的态度迎来自己的死亡。他想象着死后的世界,也许在天国一切都会有答案,人生的所有疑惑都会犹如迷雾一样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