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拍成电影,电影传述爱你如诗一样的美丽的情话,不仅要取悦你的听觉,还要捕取你的视觉,并让你的感觉开枝散叶,在他们相见、交错、对望、分离的恋曲中,冷酷地毁浪漫于现实,摄取一段可用有限时光探测出的光怪陆离的意识形态——不外乎七情六欲,这样的片子在我看来就是文艺片了。而在表现此类片子应有的诗景时,法国人最用情,也更愿意照顾观者的感受,即便是段哀哀欲绝的故事,它也要在取道之处铺满法兰西玫瑰花瓣。

《登堂入室》是部改编自西班牙作家Juan Mayorga创作的舞台剧《The boy is in the last row》,由法国新锐导演弗朗索瓦.欧容执导的法国电影。素来不拘一格,热衷探索电影各种表现方式的欧容,这一次也没让影迷失望。对于原剧作,几乎曲中筋节,毫不客气,就连文学老师所留的作业题目“How I Spend Last Weekend”,也用隐晦的方式照用,貌似无所新意,结果不然。电影里他涵盖了太多的内容,哪怕只用一个镜头,你都可以解读他的嘲讽或沉思,——照进欲望的媒质反射出黑色、权力、平庸、歧视、压抑、嫉妒、是非、倦怠、激情。。。。。。然后回到不灭的欲望。

你很难想象一个貌似特别混账违背伦理的故事可以如此自然地引起看客的共鸣。浮于眼前的表象是这样,一个学生偷窥写得的,有关另一个学生家庭的周记引起老师的注意,老师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生身上,并通过违背教师职业道德的手段,让学生的偷窥故事继续发展下去。这期间,老师的妻子感觉到了老师的变化,试图用找到“师徒同性爱”的新欲望来解释他们夫妻间的冷淡。老师不以为然,因为他知道他只不过是想要抓住年轻时未能圆满的作家的辉煌。这里有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是学生对老师产生了兴趣,还是老师让学生设计了自己?

第二个视角则彻底呈现了所谓中产阶级家庭貌合神离的生活状态,展现被偷窥者拉斐尔一家“关上房门后的样子”。同样借用了学生的同学小拉斐尔是个小同性恋的话题,黏住主题,同性恋这的确也是导演弗朗索瓦.欧容的电影特别关注的群体。第三个也就是显性的主视角,仿佛那位学生偷窥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渴望成为那个家庭的一份子,进而得到女主人的宠爱,不管那是心灵上的还是肉体上的。然而,真实的又是怎样的呢?

想来,弗朗索瓦.欧容把握电影的节奏,与他要带入观众的叙述方式都试图做到了自出机杼,把三维的舞台剧放置于镜头搭建的“四维空间”,整个事件中自发或联盟的因素,偶然或必然的接续,自然而然地出现了某种玄妙的纵横交错感,人物之间的关系也多了一层神秘的联系。而且传统的定位镜头的运用反倒让沉淀的冲突越来越汹涌。这主要表现在后半部,当法语文学老师吉尔曼成为学生克劳德的同谋,在教授写作文法时,有意无意流露出他个人的“欲望”后,故事开始了更深层次的探索。

假若说,这个故事并没有吉尔曼老师的介入,克劳德偷窥并记录同学拉斐尔一家的故事或许是要提前结束的。至少,不会有后来克劳德所记录的那个暴风雨夜的怀想。这一段毫不掩饰“原始欲望”的画面在克劳德平静恬淡的面容上,跳出黑夜里的空茫,染出了萧索的凄然。

何况还有克劳德的旁白,画外音便是——孩子并不都是爱情的结晶。所以,“暴风雨夜孩子们会做恶梦,还想同父母睡一张大床”。这时,我确定克劳德是歌颂欲望的,只是他心往的与他刚好看到的截然不同,有灵魂入驻的欲望才能燃烧黑夜。他想到他的母亲,这是否就是线索?克劳德缺失母爱的人生没有落脚处,这纵容了他用畸形的好奇心理隐藏他的不安。那么他对拉斐尔太太的爱慕是怎样的欲望使然,是可以有各种解答的。

所以说欧容很会处理,他让各种暧昧都有立足之地。但我还是倾向于克劳德单纯地要治愈成长伤痕的欲望,那是渴望来自家庭的温暖,来自母亲的爱,而且这很符合整部剧首尾通络后引出的线索。克洛德的原生态家庭显然是破败不完整的,没有母亲,父亲瘫痪在床,他是这个家完整与否的符号,这实在是太残酷了。铺垫好了看官的同情,这会成为克劳德冠冕堂皇登堂入室的免罪牌。

事实上,让这一切变得世俗、残酷,符合成人世界里的牌理出牌,这是由剧中的吉尔曼老师推动的。他这个人物在我看来太有意思了,现实中若有这样一位先生肯教我文学,我都可十顾茅庐。问题是,这部剧放置吉尔曼的目的不在此。他只是导演另辟一条“欲望复萌”的棋子。所以在对吉尔曼刻画时,不是仰视,处处流露出互为矛盾的和谐假象。剧中,吉尔曼自己也意识到了,他便警告自己同时点醒克劳德,“你没必要描写拉斐尔夫妇做爱的场景,更不要在乎我的欲望,想想你自己想要什么”。这也许并非出自吉尔曼的肺腑,直到他嘲讽克洛德用诗意的情怀把玩中产阶级附庸风雅的浪漫时,他越界的欲望完全袒露出来。其实,在他辅佐克洛德写文章的进程中,他已不断地暴露了自己要垂帘听政的野心。于是,冲突有了可转乘的纽带,剧变得更好看。克劳德不是吉尔曼的少年时态,克劳德也不是吉尔曼的“儿子”。

我猜想,作为这部剧的创作者,应该不太认可这种脱缰的“欲望”肆意。赞美自由的“欲望”是由衷的,但也尊重了道德伦理的审判,从而有了最后回旋的讽刺效果。围绕“欲望”分析人物间的关系,这部电影看起来相当过瘾。所谓欲壑难填便是如此,没有尽美。剧中所有的人物都有私密的追求与渴望,为此,对习以为常的快乐与幸福已麻木,整个都是心猿意马的状态。而穿插的讽刺场景倒是很有聚光的效果,吉尔曼太太的艺术画廊里残缺的玩偶,三个人物形象把曾经的“高富帅”组合成了权力与欲望的政治图画,小拉斐尔房间里的玩偶及门廊内的几幅画作,双胞胎姐妹木然地审视四幅画时困于想象力之外的茫然等等。

突然觉得,弗朗索瓦.欧容很会选择漂亮且有灵性的男主角来给自己的电影提气。05年《时光留驻》里,梅尔维尔.珀波的帅、颓、靡、淡、沉各种魅力已为他所用,并在西班牙国际电影节把珀波推到了影帝的位置。而这部《登堂入室》里他找来的恩斯特.吴默埃竟也是一个会用眼睛说话的小生,透着狡黠、温吞、不羁、叛逆的灵性。年轻的欧容的确是法国充满希望的新锐导演。02年的《八美图》创造了欧洲电影节八位女演员共获影后桂冠的奇迹,那时他已经对电影充满了“欲望”了。十年后,借用《八美图》里偷窥悬疑的元素,改装成《登堂入室》也是一个不错的回归。

最后梳理一下,我是过分纠缠于现实了,把克劳德当成了一个“男孩子”。现在要回到虚幻的另一面,正如整部电影架设的虚实布局。前边的全部抹去,克劳德在剧中仅仅是一个符号,代表着一种永存天真好奇之心的激情,也是导演要看客领悟的永远有所追求的“欲望”。结局说明了一切,吉尔曼没有了工作,也失去了妻子,但他永远拥有“克劳德”。于是,他所经历的所有伤痛,不过是让他找回写作的激情欲望。回到原舞台剧的主旨,依然是讽刺中产阶级安逸庸常的生活就如死水一般,毫无生气,毫无幽默,只有机械的动作。歌德说:“异端是生活的诗歌,所以有异端思想是无伤于一个诗人的。”我又觉得欲望本无错,无奈现实是裁判,你若撷取了不该触碰的欲望,总是要为此承担责任的,不论那是痛苦的,还是愉快的。PS:这部电影对文学写作有益处,保有浪漫的情怀,多一点美好的想象力。

登堂入室Dans la maison(2012)

又名:偷恋隔篱妈(港) / 在屋内 / 一家之主 / 一屋之主 / In The House

上映日期:2012-10-10(法国)片长:105分钟

主演:法布莱斯·鲁奇尼 恩斯特·吴默埃 克里斯汀·斯科特·托马斯  

导演:弗朗索瓦·欧容 编剧:胡安·梅约加 Juan Mayorga/弗朗索瓦·欧容 François Ozon

登堂入室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