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8-05

登堂入室:镜像之家

他们是秘密的前排观众，我们也坐在前排，窥视着屏幕里头。窥视总有一种罪恶的快感，使得老师和妻子都深陷学生的作文之中，使得这部电影如此抓人，非得一口气看完。但在看的同时你也清晰地感觉到，一面面镜子在身边打开。
“一对双胞胎，从来分不清谁是谁。”“双胞胎”这个词就像题眼，就像打开金库的钥匙，一瞬间所有双胞胎同时浮出水面。丈夫和妻子是彼此的镜子：丈夫教文学，妻子管画廊，丈夫整天叨叨各种主义，妻子每天面对各种“当代艺术的狗屎”。他们的关系靠什么来维系呢？两人又没有孩子。他们竟是靠互为对方的镜像来维系这段婚姻：没了画廊，妻子也就跟丈夫过不下去了。自然地，这里又有了文学和艺术的镜像，两者实质相同，在世人眼里却又有深深的沟壑，就像丈夫视妻子的事业为一堆胡吹八道的狗屎。真有趣，这两者同时又是生活的镜子，组成了一对微妙的三角关系。是呈现（present）还是再现（represent）？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上海的云》在那一团水墨中有什么意义？拉法的吻又是想点明什么主旨？生活本身也在镜子里跌跌撞撞，拉法一家的身影倒映在镜中，镜子对面是作者、是读者、是观众。而谜一样的中国，又何尝不是当下法国的一面镜子？
妻子深陷于苦恼之中，她觉得画廊的困境关键还是在于它的名字：牛头怪的迷宫。在博尔赫斯笔下，牛头怪的迷宫里都是镜子。
于是，魔法开始了。在老师帮助男孩儿偷考卷时就开始了。微弱的无力的想象力，在这时有了改写现实的能力。想想看，连中学的名字都叫“古斯塔夫·福楼拜”，这个故事会变成什么样？少年笔锋一转，死掉的好友便又活了过来；与埃斯特的故事也有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局，一部成长小说至此完成；然而围猎现在才开始。我们惊讶地发现，故事其实也是故事的镜子，陷阱之外还有更大的陷阱，美少年的微笑是冰凉轻颤的蛛网，文学入侵现实正如登堂入室一般轻易。所有的镜子合成一面多棱镜，一枚万花筒，倒映出无数张面孔，无数个故事，无数个双胞胎：谁是谁非又有什么关系？何必争执谁长谁次？我又困惑，又满足，完全满足于一个精彩的故事。
生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