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每个星期一,坐着我爸的车开上绕着望京soho的圆环,我就知道,半圈之后,就要右转向北抵达东湖边上的学校(是的,也是东湖)。那是沉重悲哀悲哀的早上。恰好再那个冬天读《马耳特手记》看到:
“我甚至搞不明白,在发霉的冰冷的灰色卧室里,小学生们怎么能够起得了床;是谁给了这些瘦小的、皮包骨头的孩子勇气,让他们匆匆忙忙地跑出家门,穿过成人们的城市,穿过黎明前的黑暗,跑进漫长的学校生活;他们总是那么瘦骨嶙峋,总是那么忧心忡忡,总是那么火烧火燎,姗姗来迟。我想象不出,需要有多么大的外力支撑,他们才能坚持不懈地做到这一切。”我心想,这就是我。
同一个冬天的某个周末,我和父母在新街口逛,我已忘了为何去那。我们吃了热气腾腾的粥火锅,买了一件还在穿的冬奥版羽绒服。那好像是平安夜。老爸喜欢集邮,弄了一盒冬奥会纪念肩章,每个画着一种运动项目。每个星期我都换一个别在外衣上,这确实引起了历史课上嘴贫旁桌的注意。
冷冽的风会改变精神。那个学期的某一天,我偶然翻出两本《鲁迅小说全集》,五年前初一的冬天,为了完成一次汇报展示,我去了鲁迅纪念馆买的。书的外沿已经有些虫蛀痕。我想起《铸剑》,想起书中花在寒天上如亘古熔岩的鲜红的金黄的雪白的青铜月亮。
在那个冬天,我和发小去白塔。大门上一纸修缮闭关通关,我们去广济寺吃了斋饭,灌了满脑诵经声,我的朋友一直戴着那位大师给他的一个小方盒型的经文挂坠。
在那些冬天里,白塔就在边上。
愚蠢的编剧。不明所以地徘徊遗落在过去边上的男人。他们总是躲在远处,在公共电话亭摇响或许不会有的声信号。想起了杜博阿。
这绝不是典型的“北京的”生存状态。但无论如何,曾经的一些风景的确能搅动记忆深底的泥潭,建筑,图像,感觉,活动,都层叠着相互引用着展开,把我带进回忆中回忆的迷宫。
每座城市都需要这样能唤起记忆的“风光片”。同时,我希望它们能在生存论层面把故事讲好些。两个奢侈的愿望,一是希望东西海朝都能有一部自己的电影,二是希望多用北京的乐队,所有的情绪都会出现在歌里。
此刻外面吹着寒风,我听着刺猬,我感觉回到了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