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每一代老北京人的成长衰老

感受着每一次相爱别离的无奈感伤

承载着每一个孤独灵魂的寄托慰藉

而白塔她永远安静的坐在那里

像光一样温暖祥和

直直沁进人的心里

这部荣获第10届丝绸之路国际电影节最佳剧情片和第13届北京国际电影节最佳艺术贡献奖的文艺片是有点东西的。然而偌大影院,只有3人观影,排片量也少得可怜,着实为该片鸣不平,也为文艺片在电影行业发展前景隐隐担忧。总的来说,这是一部刻画北京地道,影片节奏不急不躁,除结尾不太喜欢外,当下影视行业整体值回票价的文艺片。

浓厚的(老)北京生活气息是这部片子给人最直观也是印象最深刻的感受。片头一家四口给姥姥上香这一来一回的拌嘴逗趣看得我直乐呵,心里说,对对就是这个味儿。男主谷哥是一中年大叔,觉少觉轻,被北漂的模特租客咔哒咔哒走步声吵醒,大清早便胡同出门在老城区溜达,一路上老年人倒走锻炼、甩大鞭子,都是北京随处可见的街景。一群经济无忧感情失意的老北京同学发小聚一块,不聊政治、不聊明星、不聊工作,就聊聊咱们生活那点破事儿,一壶接一壶,一曲接一曲,应了那句“嗨,哪有不难的呀”。还有萧条的老商场里唯一不萧条的就是孩子们的火车。最贫的还属下象棋那些老爷们儿,甭管说啥他们都能搭上茬儿,还能化身正义骑士跟你说道几句,但这种场合似乎总有一个“明事理”大爷从中调和,以示其地位和格局。

传统与现代的碰撞融合造就了新北京,正如影片谷哥姐姐姐夫一家,他们正是新北京的缩影。谷哥姐夫,一个地地道道河南人,和谷哥姐姐一个地地道道胡同长大的北京姑娘结合了,他们思想观念和生活习惯不同,拌嘴吵闹家常便饭,但一家子里里外外生活起居都离不开姐夫,姐夫放得下面子,也肯努力奋斗。他没有那些矫情和过去记忆情感的束缚,心思也纯粹,打从心眼儿里对这一家子好,没有怨怼。谷哥她姐和姐夫没有小孩儿,带着谷哥女儿生活在望京,“无孩”、“丁克”、“望京”都是新北京的标签之一。

影片里穿插始终又忽明忽暗的亲情是击中观影人心房的子弹。男主谷哥和他父亲,谷哥和他女儿,谷哥和他姐,还有谷哥和他媳妇儿。血缘这东西真说不清楚,谷哥和他父亲儿时就分开了,但他骨子里却和他父亲一模一样。一样爱花草,进门第一件事便是浇花;一样善良,因为自己吃了苦便也看不得别人的苦,比如他爹不怨恨他妈,因为姐弟俩能直起腰板,而谷哥不怪模特不交租,还给他买油给予慰藉;一样客气,生怕自己给别人带来麻烦,总是让着别人。而谷哥他姐就像极了他妈,说话直接,爱恨分明,做事干脆。谷哥和他媳妇儿早就不是爱情了,从客客气气开始,但他俩还牵着他们的女儿这根线,切不断理还乱。最惹人喜爱的是谷哥闺女,小小年纪明事理,聪明又“世故”,嘴儿又很甜。虽然得不了爸爸妈妈周全的照顾,但是有个全心全意的姥姥和姑姑姑夫,明白自己寄养处境却也不怨恨父母,听到姑姑姑父讨论爸爸绯闻,却能俏皮地说“爸爸有女朋友啦”,这样的孩子令人既喜爱又心酸。

整部影片比较欣赏的是布景和表现手法。现代化房屋、街景和沉闷破旧老胡同,可爱的谷哥女儿和一脸颓丧的谷哥这些鲜明对比,好像一下子就从不能呼吸的“医院”牢笼里解脱出来。而谷哥他爸那破旧屋,估计85、90后的儿时大约都是在这样的筒子楼里长大,整条走廊一户挨着一户,门里门外听得清楚,一家炒菜那饭菜油烟味儿窜得整条走廊都是。他爸屋里的旧衣柜、电视、电视机柜、vcd机跟家里老人现在用的几乎一模一样,那种亲切的熟悉感伴随着他爸故事原委的交代,随之转化为巨大的难过、心疼和不甘,一个人的一生就这么毁了,一个家庭就这么破碎了,两代人的仇恨隔这么多年了。观者久久不能平静,不应该,真的不应该!

而影片多次在一段悲伤故事以后出现不同的人和谷哥之间这段“你能抱抱我吗/我能抱抱你吗”,意味着人是社会性生物,需要温暖,需要感情寄托,情感慰藉,而拥抱则能治愈、救赎、传递温暖。而文中的白塔下的影子大约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男女主他们俩在白塔下从没有影子到相拥后影子回归,意味着北戴河的心灵之旅结束了,终归还是要回到现实。

最后想聊一聊为什么北花儿从影片一出现就给人传递的怪异感。比如为什么要当着别人面问是不是亲生的;为什么总是跟谷哥说“你记住了是我主动找你…”;为什么最后她找了孤儿前男友;为什么她要开玩笑叫男主爸以及为什么要叫北花儿。对北花儿来说,虽然她被收养,但曾经被抛弃的阴影无法抹去,童年创伤无法愈合。人虽长大了,但她被困在五岁以前的孤儿院了,出不来了,心理已有些扭曲了。她觉得世界上的小孩儿应该都是孤儿,怎么会有齐齐整整的一家三口呢?她不解。她没有得到父母的爱,但她心疼和她一样被父母抛弃的孩子,陪他们玩儿也是在陪童年的自己。她找孤儿前男友也是因为这样她心理能得到平衡,两个人能互相理解、互相救赎。而谷哥相似却又不同的灵魂,在短暂的陪伴后只能说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她父爱的缺失。

整部片子节奏像是在给浴缸放水,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慢慢给你注入熟悉又温暖的感觉,总会在某一个场景某句台词戳中你,比如我喜欢的:复姓总是充满神秘。而当影片行进到谷哥一声一声叫着爸,领着他爸迈着老舞步,问着他的习惯,这一缸子水也刚好注满了,啪嗒、啪嗒地就溢出来了。


白塔之光(2023)

又名:The Shadowless Tower / Der schattenlose Turm

上映日期:2023-10-27(中国大陆) / 2023-02-18(柏林国际电影节) / 2023-04-24(北京国际电影节)片长:144分钟

主演:辛柏青 黄尧 田壮壮 南吉 李勤勤 王宏伟 王奕雯 刘丹  

导演:张律 

白塔之光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