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勒越紧的胸衣,物质的诱惑与绑架,赤裸裸的占有,卡梅隆毫不吝惜笔墨去勾画旧贵族那令人作呕的虚伪浮夸,资本家那不加掩饰的傲慢轻浮。面对弱小的自由灵魂,他们不用串谋便能走到一起,全力挤压她的空间,她无力反抗,又不知道如何解脱,只好选择毁灭。

如果Cal只是威逼利诱,那么Ruth就是利用了女儿的善良。她以家族的名义,指责女儿自私,背过身去假装抽泣,却连一滴眼泪都懒得挤出来。

他们家并不至于真的破产,只是因为贵族整体的衰落而无力维系现有的奢侈生活而已。她心里想的居然是——如果不把女儿买个好价钱,她就要典当掉他们家的那些细软了,她就要去劳动了!这是多么卑贱不可容忍的事情啊!

上层也并非铁板一块,在顽固的旧贵族和资本家以外,也有思想进步的资产阶级,有操守的知识分子,同情下层的军官等等。当然下层也不是铁板一块,有的是人乐于做资本家的打手。一艘大船,汇聚了三教九流,成为了一个社会的缩影。封闭的空间让阶级矛盾更加突出,也让人物有了更深的内涵。

电影中的许多镜头都具有深刻的隐喻,例如三等舱的乘客冲破隔离人与人的栅栏,象征着暴力革命。

例如大副鄙夷地注视着董事长,命令降下救生艇,象征着正义的审判和资本家堕入地狱的命运。

例如神父念的祷词的最后一句“the former world has passed away”,寓意着旧世界的毁灭

泰坦尼克号的沉没,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毁灭。连同它一起毁灭的,是旧的社会结构,是旧贵族与资本家的联合,是一切陈腐的、落后的、堕落的生产关系和生活方式。而讽刺的是,之所以他们会毁灭,正是因为他们的自大、虚荣、唯利是图、草菅人命,他们亲手为自己掘好了坟墓。一切恰如导师的名言——资本家为了利润,会毫不犹豫地出卖吊死自己的绳索。

侥幸逃生的Cal,在大萧条——他们自己创造的经济危机——中受到重创,举枪自尽。资本主义的内在矛盾驱动着类似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发生,资本家的自我毁灭是历史的必然。每一次毁灭,就如同野火一般,烧光阻碍发展的旧事物。一鲸落,万物生。新的思潮在涌动,新的人类获得了解放,新的社会在旧社会的尸体上破土而出了!泰坦尼克号岂止是一场灾难,它根本就是20世纪的人类大破大立的革命史诗!

有革命就有牺牲。jack就是那个人。他用他的生命告诉rose:生命是如此美好。去做你一直想做的那些事,就像你跟我说的那样——去做画家、演员,去像男人一样嚼烟草、吐痰、叉开腿骑马。我把生的机会留给你,不是因为我是什么绅士,不是因为你是弱女子需要被保护,而是因为我作为一个自由的人活了许久,你还没有过。这甚至不是爱情,而是一个自由的人,为了他人的自由而作出的伟大牺牲。所以当rose奋不顾身跳进冰海,吹响求生的口哨时,她坚定的充满渴望的目光,是如此似曾相识。当人们尝过了自由的甘甜,就绝无可能回到受人钳制的处境了。自由万岁。

我回看上世纪末的电影,越发觉得那才是理想之光照耀人类的年代。它是真正深刻反映现实世界的阶级沟壑,讴歌人类的自由与勇气的电影。它是真正激励女性力量、争取两性平等的电影。它是真正彻底批判落后的,彻底宣传进步的电影。它是真正属于劳工的,属于世界的电影。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在文艺作品中看到这样劳动人民的审美?

当我再回过头来看那些狭隘民族主义的,那些把女性从广阔天地里抓回来关进笼子里的,那些似左实右、打着自由解放的旗号掩盖阶级矛盾的,那些隔靴搔痒、束手束脚、不敢触及本质的,甚至那些彻底庸俗的、大肆为人与人的不平等正名的电影,我越发感觉我们生活在一个没有左翼的年代。资本家们回来了,他们比以往更加强大,他们联合起来,软硬兼施地破坏了劳工的联合。

我更愿意相信这只是暂时的低潮,是旧势力的回光返照。我相信总有一天,人们会越过那些人为定义的壁垒,与每一个作为自由人的人联合起来,推翻一切阻碍人类获得自由的藩篱,争取全人类的解放。

影片的最后,行将就木的rose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回到了泰坦尼克号的宴会大厅,欢迎她的众人不分舱位等级,不论财富地位,也不分性别年龄、种族国籍。首富站在女佣身旁,贵妇旁边是抱着小孩的工人大叔。钟表前的是穿着工装的jack,一如他们相识的模样。所有人都为他们的结合鼓掌祝福,每个人都站在阳光下,沐浴着爱情的温暖,赞美平等与自由。我恍然发现,这其中没有生还者,都是随船遇难的人们。原来rose终于回到了泰坦尼克号上,那里也是她心目中天堂的模样。


泰坦尼克号Titanic(1997)

又名:铁达尼号(港/台)

上映日期:1998-04-03(中国大陆) / 1997-11-01(东京电影节) / 1997-12-19(美国)片长:194分钟

主演: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凯特·温丝莱特 比利·赞恩 凯西·贝茨 

导演:詹姆斯·卡梅隆 编剧:詹姆斯·卡梅隆 James Cameron

泰坦尼克号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