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0-02-16

反情色:【转载】园子温导演与富手麻妙讲述「反情色」的世界

原文章见 https://otocoto.jp/interview/antiporno/
这是园子温导演执导的首部日活粉红电影作品。园导演曾主持过一个performance集团，作为诗人，表演家也被人所熟知。本作迎来了元AKB48研究生富手麻妙作为主演，78分钟的电影里，园子温导演的作家性与艺术性炸裂并发。
电影描绘了当红作家京子的一天，蜗居在色彩极为艳丽的屋子里，京子的生活到底有哪些部分是真实的，哪些部分是虚构的，两者之间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再配上富手狠下心来的全裸表演，以及曾出演过话题作品「站立在深渊」的老牌女演员筒井真理子所饰演的经纪人典子，也向我们展示了相当有魄力的演技，从京子与典子的主仆关系逆转的那一瞬间开始，故事的展开让人目不转睛。本作由园导演十分欣赏的女性摄影家，伊藤麻树担任摄影，并且曾经给园导演执笔的小说「多毛的黑暗（河出书房新社）」配图的筱原爱所绘艺术作品「女孩子是由什么构成的？」
也将出现在本作品当中，或许应当将本作成为园导演亲手放毒的girls movie更为合适。
——虽然「反情色」是有女性视角去描述的，但其实里边蕴含了园导演对现代社会的愤怒与不满吧。
园:基本上我觉得＂所有日本人都是女性＂因为尽都是一群被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们，总的来说，这是一个不管男女都被消费殆尽的国家。因为这就是这个国家的命数。所以我就想将这一点描绘出来，我一直都在所谓的日本电影这一限制范围内生存着，也曾有一段时期被人消费着，被人捞尽了好处，觉得非常难过，富手小姐也在做写真女郎，她也在男人们的文化里边被消费着，这也包含了她曾经当过偶像这件事。因为我们都曾是这种消费文化当中的一员，我们一边对这种事情感到厌烦，一边又参与其中。所以说「反情色」虽然讲出了女性的心声，同时也是在讲述自己自身的事情。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讲出了活在现在这个消费社会里的大多数人的心声。
富手:虽然世间对园先生的印象可能都是觉得他非常大男子主义，觉得他会很严厉地训斥女演员，是一个会非常严肃地去指导别人的导演，但其实他有非常女人的一面，我觉得他比我更像是一个女性。
园:不不不因为我真的就是一个女人（笑）
富手: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去看「反情色」的话，可能会觉得这是一个女性导演执导的电影，我觉得这部作品就是如此这般地充满了女性的氛围。园先生自身非常有女性的感觉，所以我对脱衣服这件事也没有什么抵抗情绪，也因为我自己对园先生十分信赖。我之所以对园先生这么安心，能把一切都拜托给他，可能也是因为园先生身上这种与女性相似的氛围。
园:嘛，在这部电影里边，并不是「脱光」而是「把衣服逐渐穿上」吧（笑）
——我觉得「反情色」里边的反字，包含了很多方面的意思。
园:与其说是反对情色，不如说是对全体社会的怒气都被我加进了电影里边。我们是在2015年的夏天进行拍摄的，当时正值国会因为安保关联法案产生大动摇之时。就像是我把自己在2015年的夏天感受到的心情放进了电影当中一般。准备去拍除了那段时期以外都拍不出来的东西。实际上我们也在国会议事堂的门前聚集人数最多的那一天，拍摄了主角京子从自己家里边飞奔出去，走在示威游行队伍最前列的戏，是用三脚架拍摄的。被我尊敬为心灵导师的大岛渚导演在1969年拍摄的「新宿小偷日记」也是用三脚架拍摄的，当时的感觉就和这部作品如出一辙，我是预定去拍一场现实世界突然闯入虚拟世界的戏。但是无奈我们做编辑的时候已经距离当时有1年半的时间了，就决定减掉了那场戏。如果是在拍摄完毕就能立马公开的时代的话，就不会是这种结局了吧。但我依然觉得这场戏作为电影当中的空气被保留了下来。
——「这个国家的女人没有一个人是好好行使了自由权的」我对这句台词印象深刻。
富手:我也说了这一段台词（笑）但我妈妈却跟我说，「虽然都是同样的台词，但是筒井真理子女士跟你说出来的台词，言语的份量完全不一样」我在看了电影之后，也有同样的感受。我也想像筒井女士那样，作为女演员累积那么多经验，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说出那种满是深意的台词。只是，就那段台词本身，我是特别感同身受的。在我接手剧本的时候，我没有觉得「这在说些什么啊」我是感受到了「啊，我懂」这种心情。园先生这次写的台词，不管哪句我都把它视为自己自身的心情，非常直白地就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完全没有很难说出口的台词。
园:在我开始写「反情色」的剧本之前，我与某个出版社联手，正在开始着手写一部内容名为「女性论」的书。我们对现代女性做了一些调查之后发现，女性在现代日本的工作条件是相当严酷的，在重新认识到这个事实之后，我可能受到了相当大的影响。这本书现在还没有出版出来，不如说我现在暂时停止了那本书的创作，直接把它拍成了电影。我觉得这部电影里边也包含了这种时代性。
──『反情色』是园子温流派“女性论概论?序章”吗？
园：是的。这回女性论的主题很宽泛。对于女性的劳动，AV，偶像文化等做了探讨，无论是对于女性极端的色情观点，还是给公园里的裸体雕像也要穿上内裤，都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这个国家对性的思考，我觉得完全是笑话一样奇怪的世界。这个国家是个无法判断虚构或真实的世界。（电影）全是不寻常的台词，将自己想表达的台词表达出来了。
富手：我自己也深有体会。园先生把我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受用台词表达出来了。每句台词都包含着自己的感情，所以没有难以启齿的感觉。虽然到后面有种「说着荒唐的台词」的感觉（笑）。我有一个比我小六岁的妹妹，觉得园先生是个超能力者。我还小的时候问父母［妹妹说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是我去幼儿园的时候做出来的吗？］母亲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但是父亲去骂道［别问这种粗鄙的事］。他生气的样子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剧中也有相似的桥段，为什么园先生会知道这件事呢？是我说了吗？
园：没有，我没有听说过（笑）。
富手：『反情色』确实写下了我小时候的回忆，剧中有很多台词像说着我自己的故事。这虽然是园先生本人的话语，也是我想表达的话。
──自己的人生可能都是虚幻，这种不安感园先生在作品『奇妙的马戏团』『到梦里去』（2005），『真实的捉迷藏游戏』中数次刻画。对园导演来说，以幻想性和虚构性为主题的作品是怎么样的定位呢？
园：我一直被自己的妄想缠绕。眼前的世界难道不是诡计吗？难道不是谎言吗？始终觉得虚构和现实之见没有丝毫缝隙，有关这样的电影也拍了数部，所以决定拍一部决定作。电影一开始出现了国会议事堂，是因为它是这个国家最虚构的产物。国会议事堂存在的意义中，也能看到情色的东西。对我来说它就等同于情色。是虚构的极致。对我来说是个下流的建筑物。如果要拍情色电影的话，那就一定要把这个世上最情色的玩意儿放进去。为什么要放警车的警笛声，是想表达「快点把这个破旧的建筑拖走」的意思。
──这部电影反映了园导演的潜在意识吗？
园：是的。这部电影全部都是。感到自己的人生是虚构的，而感受到真实的部分只占有头脑的一角。在正式拍摄「好，开始！」声音落地的那一刻，权力构造改变了，之前点头哈腰的演员们忽然威风凛凛。立场不断变化对电影拍摄现场来说很理所当然，然而现实生活中也是如此，或者放在历史长河里也是这般。即便是荒诞得仿佛是虚构一般的世界，也一定是真实存在的，这种意识大概是自我中唯一的现实主义了吧。这也是我永远想表达的主题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