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6日,看了柏林电影节的最后一场。
范冰冰的脸目汗湿。骑着重机在首尔汉江边飞驰,宽大皮衣的胸口前塞着一只白色的吉娃娃。挑染的绿色发梢拨动空中。画面继而转向黑夜,烟火的一声爆破。这是电影的最后一幕。
随着爆破声,我心里似乎有一声哑炮,炸开了,却被空寂的大地掩盖了声响,闷而热烈。
我左边的姐姐们直呼,电影超乎她们预期,并言因为范冰冰不能在国内拍戏了,所以她才能拍摄这般禁忌题材的电影,涉及每一个雷点:跨国毒品走私、蕾丝、移民的身份认同、男权等。
我转向右侧,和我的台湾同学搭话,“薇,我觉得很好看,你觉得呢?”
“啊,真的吗?”薇瞪大她的眼睛, Vivienne Westwood的土星吊坠在她胸前反射出荧幕的光。
”嗯,你是不是觉得不好看?“,我们俩四目相对。
”我们等会再议,这部电影就是致敬王家卫啊...“
我们准备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慢慢讨论。
吃过午饭后,我们和姐姐们告别,公园广场阳光熹微,我们拍了些单人照片,又去拍柏林电影节的标志海报,是在白色底面上的一只红色狗熊。
亚薇的主要意思是,这部电影是竞赛片,所以它有一定受众,是了解电影语言的人。电影里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人物语言没有逻辑,也说明这部电影不是以剧情为旨。它是一个女人的精神世界和自我告白、超度和拯救。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不合乎情理的王家卫式独白。
“一个女人怎么会在另一个女人的耳边模仿烟花声的爆响。又怎么会如此快地信任并喜欢上。”
我们一致同意,这部电影里多数的成分是范冰冰的幻想与虚构。但我们并没有界定出哪些内容是。
范冰冰在剧里的名字叫”李双“,暗示了她的双身份。绿发女孩被她安检出靴子有问题后,直接放弃穿鞋,离开了安检区,随即又在门外等她,赖她赔自己一双鞋。范冰冰在家里找的一双小白鞋与绿女的双脚完全适配,也证明她们是”双生子“,这双鞋最后的镜头是在垃圾撮箕里,也是范冰冰奋起杀害哑巴男的图像动机。
为什么说绿发女孩并不存在,绿发女孩对范冰冰说过,希望自己是一只狗。当范冰冰杀掉哑巴男,打开囚禁室时,里面没有预想的被囚禁的绿女,而是一只摇尾求怜的吉娃娃。再一次印证, 绿发女孩不存在,狗是绿发女孩,也是范冰冰自己。
在电影中,范冰冰骑的车在变,开始是一辆白色摩托,最后她骑的时候却变成一辆黑色重型机车。当范冰冰被警察带到李家饭店,即她丈夫的门店兼住屋,从警察的言辞中她丈夫是心脏病发,但之前的剧情都说明是绿发女孩将他推下楼摔死的。而当范冰冰多余解释他们两人前夜争吵、因此将琉璃床灯摔碎,地上残留血迹时,警察流露意味深长的表情。范冰冰回到楼上一看,一切如初。可知,前一夜的惊心动魄,勒拽、流血、摔滚,在现实世界,至少在前一夜都不存在。当然,电影的一种解释是,警察和走私毒品的团伙是一波人,因此他们毁尸灭迹,做了”公关“,但细想,不太合乎逻辑。
艺术是不确定性。因此我们无法讨论出,哪些是真实,哪些是幻想。我个人倾向,范冰冰参与了境外走私,她受控制于她的”合法丈夫“,被家暴、被控制。她可能真的是安插的安检人员,在社长单独打开的通道口为走私的人“恰如其分”地安检,她期待着一个绿发女孩出现,对她说一声peng,心该炸裂了。
她更可能是走私女子之一,因为运气好迟迟还没有被关入大牢,她渴望一个正派的安检人员(一个偏中性的女子形象,她在电影里正是男性打扮)可以制止自己,拯救自己,保护自己。
当然,这部电影里有太多的西方主题和意象,例如范冰冰不断被人问,“你是中国人吗??”,一旦重复,即有寓意,这是移民的身份认同危机。例如里面的男人角色不断告知她们,“我原谅你”,这是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凌驾与侮辱。例如手语在电影里出现了两次,手语可能代表移民语境下的语言障碍。例如那个希望异装癖的男子,他为什么想要做女人。
我个人对绿,这一光影的解释,它是破败现实里出现的”生命力“,是黑暗夜空里的“极光色”,也是对燃烧火焰的红色的对垒,电影了出现了多次燃烧。
这部电影是一个底层女子的自我叙述,绿夜绵长。愿浅子深深,长乐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