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日本另一位动画大师宫崎骏相比,新海诚的作品更能体现整个日本民族的审美。他较宫崎骏缺乏大气,从《秒速五厘米》可以看出他的作品文学性强,画面清新优美,语言含蓄凝练,主题更多停留在爱情、思念、距离;宫崎骏则更多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工业社会对人的异化问题等等。因而可以说新海诚作品更体现了日本传统美学,这部《言叶之庭》是新海诚的巅峰之作,从画面、音乐、对白都极具其个人特色,相比于之后商业化气息更浓的《你的名字》和《天气之子》,后二者虽然制作更成熟、剧本更完善,但是新海诚个人风格最浓厚,我认为无疑是《言叶之庭》。

一、以小为美

故事的场景不多,一大半的篇幅都发生在公园庭院中。小庭院是男女主角相遇、发生情愫的场所,雨天将孤男寡女困在一隅之地,爱情的发生就有了小舞台,速写本、铅笔、啤酒、巧克力、湿漉漉的雨伞、风吹起的发梢和晃荡着的小皮鞋,这些微小的细节构成令人怦然心动的元素。日本人以小为美、为细微之处为美的美学可以追随到平安时代,那时候的才女作家清少纳言创作随笔《枕草子》,她这样描绘四季“春天是破晓的时候最好。渐渐发白的山顶,有点亮了起来,紫色的云彩微细地飘横在那里,这是很有意思的。 夏天是夜里最好。有月亮的时候,不必说了,就是暗夜里,许多萤火虫到处飞着,或只有一两个发出微光点点,也是很有趣味的。飞着流萤的夜晚连下雨也有意思。 秋天是傍晚最好。夕阳辉煌地照着,到了很接近了山边的时候,乌鸦都要归巢去了,三四只一起,两三只一起急匆匆地飞去,这也是很有意思的。”新海诚深得清少纳言美学精髓——六七月时定是雨天最好,没有烈日的日子里,撑着伞到公园走走停停,看池塘里被雨点泛起的涟漪,不必说了,在避雨的小庭院里遇见一位淡淡忧伤的女子,欣赏她半挂着高跟鞋的脚踝,这是很有趣味的。

四十六分钟的动画作品,短而小,没有宏伟的场景或是跨越的时间线,新海诚把情节聚焦于夏季小庭院中男女主角暗生情愫,以流动的情感和细微之处的美感动人,每一帧的画面都可以截下来当作壁纸,从灰蒙蒙的天空到滴落的小水珠,精益求精的画面美掩盖剧情方面的不足。

二、物哀情调

物哀早在日本家喻户晓的文学作品《源氏物语》就有体现,江户时代国学大家本居宣长(もとおりのりなが)总结为“真情流露,即人心接触外部世界时,触景生情,感物生情,心为之所动,有所感触,这时候自然涌出的情感,或喜悦,或愤怒,或恐惧,或悲伤,或低徊婉转,或思恋憧憬。就类似中国话里的性情中人”。新海诚将这种情调运用得淋漓尽致,男女主角相遇的第一幕中,潮湿粘腻的空气、漫溢的溪流、滑落屋檐的雨滴简直是暧昧产生的绝佳氛围,离别时女主念了《万叶集》中短歌“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君在此。”男主没听懂其中的暗示,但是暧昧迷人的气息顿时弥漫整个画面。触景生情、融情于景,雨天是人类情感脆弱而疏于防范的最好时机,男主角几次雨天的约会就像他们之间朦胧隐晦的感情,最后一幕女主冲破世俗的牢笼上前拥抱时难得一束阳光打落在两人身上,暧昧的情感终于挑明,守得云开见月明。

三、日式悲剧

日本美学的悲剧不同于西方古希腊中那样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弑父娶母式大悲剧,也不同于中国传统伦理悲剧,而是小而忧伤的悲剧情调,例如,女主角在学校中因为情感纠纷而离职,进而啤酒巧克力度日的抑郁,男女主角之间的爱情阻隔不是罗密欧朱丽叶式的家族仇恨,也不是失散多年亲兄妹这样的伦理悲剧,而是年龄与职业造成的差距。这样小小的爱情悲剧,不激烈却同样能够给人情感上的冲击与情绪上的波动,触及每个人内心深处那些细微的不出为道的情感。


言叶之庭言の葉の庭(2013)

又名:言语之庭 / 语言之庭 / Kotonoha no Niwa / The Garden of Words

上映日期:2013-05-31(日本)片长:46分钟

主演:入野自由 花泽香菜 平野文 前田刚 寺崎裕香 星野贵纪 井上 

导演:新海诚 编剧:新海诚 Makoto Shinkai

言叶之庭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