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你的名字》和《天气之子》的热映，新海诚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悉，继宫崎骏之后，也算是颇有名气的动画导演之一了。不过我作为从《秒速五厘米》开始接触新海诚作品的老宅，并不特别喜欢这两部大红大紫的商业大作。

为了迎合大众口味，新海诚早期作品特有的细腻的心理描写，画面音乐和主角内心独白组合下私小说的氛围，平缓的剧情下直抵人心的孤独和哀伤，在这两部中已经见不到了。对于成功的院线作品来说，这些都显得过于平淡过于闷了，剩下的属于新海诚的标签也就只有壁纸大师这样的称号了。

《言叶之庭》可以说是新海诚早期作品的成熟之作了，可能也是这种风格的最后之作了吧。除了继承《秒速五厘米》中心和心的距离，思念和纯爱主题外，处于青春期的高中男生和老师之间爱情还带有了些许情欲的味道。但新海诚所展现出来的高明，就在于把控了纯爱和情欲之间的平衡，青春期介于少年和成人之间的独特就在于此。

制鞋师这是设定，可真是新海诚的神来之笔。具有情欲暗示的足，男主制鞋师的梦想和为女主制鞋和对她的祝福，达到了一种平衡和融合。由于男主角从小有着制鞋师的梦想，从第一次与女主见面开始，着眼点就经常放到女主的脚上。而女人的脚其实是颇有情欲暗示的，在中国传统的语境下，脚因其私密不能轻易暴露成为一种欲望的出口。

在同样是姐弟恋题材表现青春之爱的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中，男主对女主的印象也是从脚开始的。男主马小军开锁巧合下进入女主米兰的房间，而米兰正好回家，马小军情急之下只好躲进了米兰床下。从男主的视角，就只能看到女主的脚和小腿了。后来大街上偶遇，男主也是因为女主的脚链而认出她来，进而去搭讪的，这时候女主的脸才正式出镜。

在《言》中，男主的制鞋师梦想却恰当好处地冲淡了足表现出来的情欲意味，将其控制在了含而不露的尺度之内。男主向女主表示想为女主制鞋，然后开始量女主脚的尺寸这段，可以说是影片中情感线的一次高潮了。

女主脱下鞋子，将脚完全暴露在男主眼前，男主轻柔而谨慎地测量女主脚的尺寸。将软尺围在女主的脚背上，让女主踩在纸上画下脚的图样。这一过程中，男主有着制鞋师作为匠人的严谨和认真，更有着想为女主做点什么的纯爱和虔诚。在这个时候，男主甚至连女主的名字都不知道，她的职业年龄烦恼，一无所知。而他能为她做的，也只有凭借他的一技之长，为她做一双鞋。

在《红楼梦》中，也有类似少年对年长女性的单纯的向往和虔诚的服侍，那就是平儿理妆。贾琏偷情凤姐泼醋，平儿身为大丫头成了主子的出气筒，被打骂受了委屈。宝玉见了颇为心疼，忙忙替哥嫂道歉，又拿出自制的胭脂让平儿补妆，还为她簪花。宝玉对平儿向来很是欣赏，但平儿是他兄长的妾，他是不得亲近的。这次平儿受了委屈，宝玉只是个少年人，并没有能力为她出头，只能尽自己之力为她做点他能做的事罢了，也算是尽了心意。

本来帮女人梳妆，也是有些情欲意味的场景。如画眉深浅入时无的诗句，描述的场景是新婚夫妇。而平儿理妆的这一幕，因为宝玉流露出的，对她的单纯的欣赏，怜香惜玉的柔情，和尽心尽力的服侍，展现出纯爱的一面。

后来，男主得知了女主是他学校的老师，因为学生的诬陷，她害怕面对现实，翘班喝酒借以逃避，对自己的前路也陷入迷茫。男主为女主做鞋更是成为了对她的鼓励和祝福，让她有勇气摆脱过去的阴影，继续向前。

除了一瞬间的心心相印和坦诚面对自我的拥抱，对男女主角感情线后续的发展，《言》并没有做描写。发乎情止乎礼，纯爱和情欲恰当好处的平衡，在我看来正是《言》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