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02-07

深海长眠:死，因生而不同

看《深海长眠》这部影片是2008年农历春节大年初三的中午饭后，时隔多年仍记忆犹新。那年我还在读大三，为了节约路费，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年，在离学校不远的小镇里的叔叔家过年。黄土高原上，吕梁山中的小镇，几乎所有的居民都是一个国有大煤矿的职工家属，熟人社会，春节过得热闹非凡，满地暗红色的爆竹纸屑被风吹得堆积在墙角和灌木丛下，和冻的僵硬盖着一层黑色煤灰的残雪，对比鲜明，高原惨白的阳光下，特别碍眼，就是在提醒我，热闹都是他们的，与我无关。正好那年冬天奶奶去世，我有了第一个女朋友也回家过年，整个就是一副爱离别，亲不见的愁苦样子。
吃完中饭，按照惯例，电视里放的一般都是cctv2，那天我在沙发上抽空看到cctv6在放这部电影，就一屁股坐下没再起来，他们见我看得入神，也就没好换台，陪着我看了一阵子，估计都是觉得晦气吧，大过年的放一个残废人一心寻死的电影，就都出去打牌去了，留我一人在屋里。房子在一楼，采光不好，尽管外面阳光灿烂，偶尔夹杂着爆竹声，屋里还是那么幽静。
电影讲了什么反而不记得太清楚，本身也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印象中只有深蓝的大海，男主忧郁的脸，平静的眼神，健康时候鲜活的肉体，还有恣意纵情的极限运动，以及反复出现的纵身一跃，御空飞翔的镜头。
看完电影，颓废之气一扫而空。向死而生，这部全片都在讲死亡的电影，其实全片都在讲述生命的珍贵。正式因为体验过生命之美，所以才不愿意苟延残喘，宁愿用死亡向生命致敬。那一刻，我想爬到山顶去对着“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黄土高坡放声长啸。
从没想过要怎样生，怎样死。第一次对死亡有了概念还是在小学四年级，数学老师去世了，我无意识在他烧灵屋纸钱的地方蹲着到了天黑，直到我妈把我找回来。我并不悲痛，我只是不理解这个严厉刻板的数学老师被所有人都夸他有才的同时，都在说他一辈子艰苦，要是生活条件好点，不会在这个年纪就这样没了。随着年纪长大，身边不断有亲人离开，敢打敢拼挣下家业的三叔英年早逝，一生唯唯诺诺面朝黄土的外公，总是惦记着鸡毛蒜皮蝇头小利的奶奶。他们走的时候我都没在身边，没能听到他们的临终遗言，他们生的意义，我有切身感受，并或多或少接受了他们的恩泽。他们死时的遗憾呢，我又知道多少。
记得奶奶去世后，家教严格、老派多礼又精于世故的爷爷老泪混浊的抓住我的手说，他去的时候，希望我能写一篇祭文在他的葬礼上念。或许在奶奶去世的时候，他才发现伴他几十载的伴侣，他竞不知怎样去缅怀，他的一生呢，子孙后人又如何缅怀。他虽一直对我寄予厚望，我却一直忐忑，人的一生太长又太短，我又怎敢对一个长辈的一生去记录或评判，我只能从那些或远或近，忽明忽暗的记忆中去截取一些片段用以凭吊。感谢老天，十年快过去了，爷爷依旧健在，或许有一天，我真的要鼓起勇气去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
作为一介凡夫俗子，我无法参透生死，无论立言、立行还是立德都做不到不朽。但是我已经能够理解海明威对着脑袋开枪时的从容。
此刻，脑海里浮现出的画面是电影《二手雄狮》的最后，漫画家眼泛泪花却嘴有笑容，说“Yes，they're real lived”。
真正活过，死亡不是悲恸，而是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