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形象的结构主义:
结构主义所钟爱的神话叙事,俄尔普斯下降到冥府寻找妻子,无法压抑住回头的欲望,而使得妻子永远坠入冥界的深渊。
三个女性激烈地讨论,极富见地地做出诠释:俄尔普斯是主动选择了对妻子的回忆,这是诗人的选择。Héloïse认为是欧律狄刻在最后关头的呼声诱惑了俄尔普斯。
在这番饶有趣味的讨论后,摄影机开始重书这个神话。
燃烧的裙角-Héloïse优雅从容的神色,形象的震惊与忽然显现(épiphanie),画师忽然把握到现象世界之外的形象世界,爱欲产生。
海滩边,Héloïse忽然在视野中消失,画家环顾四周,摄影机开始一个略带超现实意味、悬疑惊悚氛围一场浓重的主观镜头,缓缓地沿着某个非人步伐的轨迹推向礁石形成的半开放岩洞内,无人的视角中骤然出现Héloïse(带有她一贯所wear的那种仿佛在宿命中了然的神色)。
冥府中的欧律狄刻:她跟在俄尔普斯背后,却竟然没有一点声响,和冥府中的其他σκίαι并无区别,简直可怕极了。但是俄尔普斯记忆中的妻子又在此刻前所未有地焕出惊人的美,对他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当欧律狄刻死去时,这位女仙就已经不再仅仅是她本身,她成为某种介于欧律狄刻与珀耳塞弗涅之间的超验存在,因此魅力倍增。)回头的欲望来自恐惧与美丽的双重吸引。
果然,被这个惊悚的镜头引出的内容是:二人开始亲吻。这个沙滩上的礁石空间非常有意思,它实际上是地狱之门,这个在古希腊语和拉丁语中都被反复生动描绘的形象—当然还有意大利语(神曲中的地狱之门无疑是最经典的)—影片中却在布列塔尼无人的海岸边,在阵阵涛声中,半裸露在天光内。一个半开放空间?!“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而我也同样是完古不朽,与世长存”。这个独特的诠释真是十分富有艺术原创性。
接下来摄影机则开始更进一步。二人在床上温存,画师走出房间,一回头就看见漆黑的走廊中身着婚礼白纱长袍的Héloïse发出像幽灵一样的光,浮现在一片纯然的黑暗中。(显然,之前对神话的讨论已经浮现在人物的主观意识中,她开始主动想象)俄尔普斯的时间发生错乱:他和欧律狄刻的婚礼和他领着她向冥界外走的两个时刻竟然是同时的,身着婚纱的欧律狄刻正预示着她向下坠落的命运。影片也确实比较平和地做出了一点超验的混乱的要素:这袭白纱长袍的形象应当在未来才会出现。
这个想象一直持续到最后画师离开:这回站在那里、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的不再是想象,而是Héloïse本人,依然是宿命式的神情,画师决绝地回过头,门被关上的镜头就仿佛Héloïse迅速地向黑暗深处沉下去——竟然直接拍出了一个相当生动的俄尔普斯的主观镜头,惊人。
在这段重书的神话叙事中影片超出其本身无比僵硬的恋爱剧框架,质感开始变得异常真实。(从描绘爱情的发展而进入描绘爱情的状态的境地,就是爱情电影开始成立的时刻。)因为爱人的美而对这种失落深深的恐惧,不仅仅是死亡意向,还要和某种巨大的、深不可测的深渊空间(冥府)相融合,以抒发这种对美的惊人与瞬间的显现无处可寻的悔恨。
为什么影片塑造了一个无男性的乌托邦?也是僵化的框架的一部分,但中途也开始转化为某种有一定质感的要素(小女仆的存在多么重要)。以至于最后这乌托邦的崩溃竟然也是成立的。
结尾那场看似拖沓的戏就非常重要:将半异化成珀耳塞弗涅的欧律狄刻重新放回到欧律狄刻自身的形象中去,她远离冥府晦暗,重又是那位泉水边的仙女,被七弦琴感动得热泪盈眶。

燃烧女子的肖像Portrait de la jeune fille en feu(2019)

又名:浴火的少女画像(港) / 燃烧女子的画像(台) / 燃烧的女子肖像 / 火吻女孩的肖像 / 浴火女孩肖像画 / 年轻女孩的肖像画 / 烧女图 / 浴火女子像(豆友译名) / Portrait of a Lady on Fire

上映日期:2019-05-19(戛纳电影节) / 2019-09-18(法国)片长:120分钟

主演:诺米·梅兰特 阿黛拉·哈内尔 卢安娜·巴杰拉米 瓦莱丽亚·戈 

导演:瑟琳·席安玛 编剧:瑟琳·席安玛 Céline Sciamma

燃烧女子的肖像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