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讲的不是同性恋,而是革命。
看到网上有人说,理想的城市要有咖啡馆,沙龙,香水,歌剧院,梧桐树和革命。听上去像是在说巴黎。但把香水去掉,就更像在描述1930年的英国。
在法国,自由是写在国旗上的。就算社会动荡的要死,年轻人依然可以像伊娃格林那样在屋里纵欲放欢,坏笑着把喝光的香槟酒瓶砸向楼下的士兵。但在英国,即使是八十年后,社会已经平稳的今天,知识分子们最爱讨论的依然是阶级,忠诚,政治妥协,以及个人与群体间的关系。引起我这样想的,是一部我没看完的电影,叫《同窗之爱》。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男孩爱上另一个男孩,但是周围不允许,于是他们跑到了苏联。从此他们背负上另一个名字,叫叛徒。
在资本主义体制下,共产主义就像同性恋一样怪异,不耻。莫名其妙的出现,当然就要用枪炮来消灭或者矫正。这不是一个特殊的题材,我同性恋电影看过不少,所以能轻易地看出导演耍使用的小聪明,就是启用同性恋这个话题来作为横亘在时代变革中的鱼骨。因为在传统体制下,同性恋的出现就像一种乖张的反抗样本。即使不动声色,也会在众人的注视下无地自容,手足无措。可是有一天,同性恋不再遮遮掩掩了,反而光明正大的奔向人群,人群一定会诧异,然后再异口同声,口诛笔伐。无奈这个世界就是喜欢划分阵营,同一种价值观在不同的阵营里会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待遇。这一点《朗读者》就阐述得很好,一个好的电车售票员,也会是一个好的集中营看守,区别只是在不同体制下分配的工作不同而已。或者说,在为谁工作。
在1930年的英国,背叛和忠诚只是相对的价值观,背叛什么,对谁忠诚,这才是关键。所以,就算爱同性和爱异性本质上都是爱,但别人更关心的是你站在直的队伍还是弯的队伍。既然以前都是男男女女搂搂抱抱,那么男人爱男人,女人爱女人就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了。那时候的资产阶级脑子里的想法倒与《纳粹狂魔》里的阿森巴赫惊人一致,他在除掉康斯坦丁之前曾向其灌输过黑格尔的思想:国家不得不碾碎清白的花朵,如果这花朵阻碍了它的道路。但这部电影里很大快人心的一点就是,有一朵花不想白白被碾碎——他跑了。
贝内特因为得不到爱情,所以放弃了国家,对他而言,这只是性被压抑之后的报复升级,与叛国无关。国家没有给他什么,在被碾碎之前,他宁愿选择背叛。这就像一个夸张的反讽,一个人其实是无法选择他的性取向的,这是天生的东西,但你们偏偏觉得可以矫正。就像一个人生来就无法选择他的国家,如果他加入了别的国籍,就是千夫所指的卖国,就是叛徒。那么,如果他重新选择了去爱女人,这是什么呢?改邪归正?浪子回头?其实这同样是背叛。人生来就没有容纳特例的习惯,看到与众不同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企图同化,同化不了就消灭,消灭不了就革命。不断革命,不断讨伐,一面删除异端,一面站在人类文明的牌坊上高唱革命的赞歌。诗意的栖居,野蛮的掠夺。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了中国的体制。刚刚还在和姑娘讨论在当前政治体制下文艺工作者是很难痛痛快快喘一口气的,你既不能得罪政府,又要娱乐民众,还得小心翼翼不能拍成烂片,眼看着文革那么一大块疤,你就是不能碰。不过挠挠痒还是可以的,于是中国观众的荧幕上滚过了一个又一个漂亮的擦边球。霸权主义永远都会有,只是形式不一样,说法不一样,统治者不一样而已。看高一点,同性恋群体也是。即使是在现在,思想解放了那么多年,唯一的一点进步就是同性恋不会被抓进监狱了,但异性恋霸权依然存在,并且叫嚣。但存在就不能白白的被忽视,于是就有人开始动脑子默默反抗,比如在刻板呆滞的制服上面镶上了一圈蕾丝。这是世界第一部女同性恋电影《制服少女》里的做法,不动声色,聪明极了。
再说回来,像贝内特这种极端个人主义在英国那种高群体体制化的社会中必将是一个悲剧。当你自成一派,并且寡不敌众的时候,必定是最早牺牲掉的一个。所以你要么逃跑,要么革命。但是别忘记,革命需要暴力和武器,革命也同样需要革命者的身体。
毛主席曾经教导我们,一张白纸,好画最美的图画。所以,无论时代怎样变革,有些人骨子里还是毛主席的好孩子。不断删除过去的罪恶,强加上眼前的鼎盛蓝图,消灭异端,消灭牛鬼蛇神,红宝书当然不要,那是形式上的错误。哎呀,不是说同性恋来着的么?好吧,我们接受同性恋。你是女人,你当然可以爱女人,但你最后必须还要嫁给男人。

同窗之爱Another Country(1984)

又名:同窗之恋(港) / 同窗之爱,他乡异国(台) / 另一个国度 / 他乡异国

上映日期:1984-05-12片长:90分钟

主演:鲁伯特·艾弗雷特 科林·费尔斯 迈克尔·吉恩 Robert  

导演:马雷克·卡尼耶夫斯卡 编剧:朱利安·米契 Julian Mitchell

同窗之爱的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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