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5-01-26

海鸥食堂:冰蓝，冰蓝

看了《海鸥食堂》，就像把心底的梦想拿出来放映了一遍。芬兰的赫尔辛基，算是我最向往的城市，海港、森林、驯鹿、教堂、航船、极光、海鸥、苍绿的林中小道、雪…片子里日本人对芬兰人的评价也说到我心坎儿里去：很温柔，很害羞。想起去年夏天和芬兰留学生相处，帮他们一起在学校举办芬兰文化周，吃他们带来的芬兰巧克力和肉桂糖，听他们讲解芬兰地图，看芬兰历史书，欣赏抽象的芬兰名画，听他们唱芬兰国歌，对着墙上迷雾森林中的麋鹿突然眼睛湿湿的，随手接过他们递过来的圣诞老人胸针；有一些晚上坐在放映室看他们带来的芬兰电影——极地奥德赛，很美，很无聊，很认真的片子。有一些白天和他们在操场玩芬兰游戏，其中就有电影中提到的背老婆比赛，时至盛夏的下午一两点钟，七八个芬兰小伙和姑娘，在烈日下晒着，穿得很少，露出颀长的身材，害羞地流着汗，矿泉水喝了一瓶又一瓶，玩丢靴子。有一个汉语说的最好的芬兰女孩子，玩背老婆游戏的时候看到大家站在一旁都很拘谨，于是她主动背起一个又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中国同学绕过矿泉水瓶绕过大树，回来的时候大长腿健步如飞。
我们学长学姐给他们每个人都起了中文名字，他们每个人都很高、成熟、害羞。有天晚上我送了一把红楼梦的团扇给一名芬兰女生，指着上面黛玉葬花的图像问她知道这本书里的故事吗，她说知道一点点。后来她说爱有时意味着失去，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当看到《海鸥食堂》里的小绿对幸惠说“芬兰怎么能这么安定、平和呢，每个人都安定，平和。”我马上就想到了她说的这句话，她还说最想去的地方是西藏，可是花费太大了，她说芬兰没有高铁，说回芬兰以后会租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公寓边工作边读书，说夏天的时候她会跟家人去湖边的小屋度很久的假…我竟然忘记了她的中文名字，爱诺？或许是吧。
我们专业课的导师五月份从赫尔辛基大学学习交流回来，上宗教的时候给我们看赫尔辛基的教堂，它就安静地停在那里，像一辆车，随时都会开走那样。却永远都不会开走对吧。上茶文化的时候为我们带来芬兰的水果茶，五颜六色的茶包，这又让我想起那些刚离开不久的芬兰留学生，想起冬天的时候他们在食堂吃瓦罐面和麻辣香锅，竟然很会用筷子，南京冬天没有暖气，路上会看见他们雪白的脸上一个个冻红的好看的鼻子；想起他们冰蓝的眼球，在南京燠热的夏天里融化成一滩海水的深邃。
还有一次我们写作课的教授请来他曾经的学生给我们做讲座，他研究芬兰语的修辞和运用，已定居芬兰，教授请他来为我们讲讲两国的文化与文字什么的，我也没听太懂，因为九位芬兰留学生也在场，所以全程使用英语讲话，间或他们还会使用芬兰语交流。那位老师讲了什么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他眼底满满的对自己生活在芬兰这个国家的骄傲与享受。
那个时候我对赫尔辛基这个城市尚未有什么概念，只知道这里人很少，对我来说，哪里人少哪里就是宝。也是后来听专业课导师讲了自己在那里的所见所闻之后，脑海中对赫尔辛基才有了基本的轮廓，哇，天蓝蓝海蓝蓝，哇，有极光，哇，他们的幼儿园就建在墓园旁边，哇，女权主义，哇，帅哥，哇…从那时起芬兰赫尔辛基就超越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在我心里的位置，跃居第一，想着有生之年，一定要去一趟芬兰，和爱人或者朋友，或者，自己去也不错。
看海鸥食堂的时候一直觉得很惊艳很感动，除了终于清清楚楚看到了赫尔辛基这座城市的人文地理风貌之外，还对之感到心动的是怎么能有拍得如此不温不火却不时给人以刺痛的片子，最初店里无人光顾的时候，女主围着围裙靠在餐桌前擦杯子，她并不是在等谁，也不奢望谁会进来，门外三名芬兰老太对着里面指指点点的时候，她总是报以微笑。后来热衷日本文化的男孩子每天进来喝咖啡，闭上眼睛对着世界地图随便指到芬兰当即就飞到这里的小绿，因为迟迟找不到托运的行李而结识海鸥食堂的正子，最后航空公司打电话通知她的行李箱找到了，可是打开看却是一箱子金黄的细长花朵，还泛着亮光，之前正子在芬兰的森林里捡过那种花，长在深绿的苔藓和藤蔓间，遍地都是，十分美好。
影片最后三人在开在赫尔辛基小镇上的海鸥食堂里忙碌着，曾经有过交集的芬兰朋友都坐进来吃饭，他们习惯了吃饭团；还有各种各样的人们进来吃饭，第一次来或者来过几次，他们吃得像家常便饭一样满足亲切。终于，海鸥食堂里坐满了食客，大多是芬兰人，店主幸惠做好一份又一份餐饭之后，握着锅柄站在柜台后面，我真想上前抱抱她，看着她静如止水的笑容，闻闻她身上食物的味道，那应该是最好闻的烟火味。那味道足以安慰所有在路上饱受颠沛流离之苦、停驻后难忍思念别离之殇的人；其他安逸而平和的人呢，安慰他们的胃就等于给予最适度的快乐。
食物给人的安慰是静水流深的，正如这部温润无争的电影一样。像内里装了一个浩瀚星空，一千只蝴蝶，日子慢慢过着，终有一天，星星把旁人的故事照亮，蝴蝶也飞出来了，落在异乡人脆弱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