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视上看完46集《风筝》,感受到了创作团队的真诚和认真,所以我觉得可以来谈谈观后感。一场演出结束后,演员谢幕,接受观众的掌声,自然不过。一部历时八年的作品,我们免费看了,交流心得,以心换心。虽然我不敢说看懂了全部内容,也知道最后播出改了又改,还是勉强以管窥豹。文艺作品说到底是整个社会的精神产品。

 先说说我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观众。我既不是专业影评人,也写不出文艺评论,对影视的制作更是外行,纯属凭直觉看热闹,观众反馈。我对电影电视并不特别热衷,更无偏爱的题材。谍战片前几年看过《悬崖》,觉得不错,因为我了解到编剧是在查阅大量史料后把故事写出来的,并非凭空编造。《风筝》据说也是这样,所以值得一看。电视剧播放之初,人民日报有一篇“三个层次”的文章,我也看了,所以一开始就比较关注信仰这一主题,哲学高度在哪里也想一探究竟。

  现今我们已经逐渐摆脱物质匮乏,正在努力摆脱精神匮乏。电视剧立意高一点不怕,就怕立意不高,拍出来浪费社会资源。信仰为一个人的生命赋予意义,这个立意是不低的,就看如何演绎了。

一个人的使命决定了他生命的内涵,包括长短、活着的方式,甚至结束的方式。第一个牺牲的曾墨怡,为了送出情报, 牺牲了年轻的生命。她亲口说出这一切是源于信仰。陆汉卿的使命是保护风筝。风筝被游击队追杀,他焦急万分,不惜违反纪律(曾经指责老袁横向联系是违反纪律),在老袁面前大失常态。最后,为了保护风筝很惨烈地牺牲了。 陈真儿也是如此,同样的使命,源于同样的信仰。当然,他们是战友,存在组织关系。

  使命又是来源于哪里呢? 有些人的使命是职务和身份赋予的,,比如宫庶、赵简之。 宫庶效忠领袖,在延安被郑耀先质疑过,但宫庶并未改变这一执着,只是为自己换了一个领袖。可见,执着是不容易被打破的。

  郑耀先的使命是他的身份决定的吗? 他的身份恰恰是多重的。是组织关系决定的吗?他和组织脱线了。于是,在宋孝安落网时,从他的口中说出他所坚守的是信仰。他对人生的态度是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命可轻抛,义不能绝,义就是信仰。为国家奉献是他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国家应该是指新中国)。

  解放前,老陆讲风筝的使命是必须像一把尖刀插在敌人的心脏, 在最危急的时刻发挥作用。 郑耀先实际上只有一次机会,抓捕曾墨怡,送出名单,就不可避免被怀疑。 戴笠的怀疑一直无法消除,遭遇游击队刺伤以及凭借自己的善巧机变,风筝勉强得到一次新任务。撬动戴笠之死是大手笔,但戴笠之死只是暂时缓解了他的困境。吴福叛变令他再次暴露。毛人凤也不再信任他,对军统毛郑唐三人势力均衡的博弈是他的一线生机。毛人凤不直接杀风筝的原因与戴笠如出一辙。这是碟战剧超越的地方:决定命运的不是短兵相接的结果,也显示了战略特工过人的才智。

  “隐蔽精干,长期潜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这一使命带来的另一种危险就是来自自己阵营的追杀,而每次都是被”敌人“救下。从根本上来说,这一反复出现令人叹为观止的情节是具备合理性的,而且对碟战的观察更加深刻了。表面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斗争的形式是可笑的;深层来说,人类如果是一个命运共同体,人类历史从原始社会一路走来,战争的实质难道不是自我冲突的一种外化表现?

  退守以摆脱困境,风筝还算掌控了自己的命运。找到影子,使命完成就可以和老陆相见了。忍不住看了剧透,不过,即使没有剧透,江万潮自杀,观众应该也能猜到影子是谁了。观众的逻辑是既然延安来的同志就剩韩冰一个了,陈局长被钱副部长担保了,那么影子非她莫属。知道了影子是韩冰,后面大篇幅的郑韩爱情戏,就不太容易接受。作为观众,我的心理防线竟然比郑耀先还坚固。
  
  话说回来,郑耀先的使命是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他提到这是他的偏执。如果影子提早抓到,使命提早完成,那么生命继续还有意义吗?在剧中江万潮被捕承认自己是影子时,风筝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那么,余下的生命怎么办呢?生命是否还有其他的意义?

  郑耀先的命运受到最致命的打击不是解放前从看守所逃亡,而是解放后他风筝的身份不能完全被组织证实。组织不能同时公开接纳自己派遣的两组身份相反彼此对抗的同志。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充满了秘密!于郑耀先而言,这不是问题,作为一个奉献一切的共产党员,他可以“烂人泥砂“,“死也要无声无息“。郑耀先和韩冰作为能力出色的特工,在战争年代作用巨大,和平年代作用自然减小,还可能有副作用。所以,历史上飞鸟尽的故事恐怕要再来一遍,这也不算什么稀奇啊。所以,郑耀先解放后的命运其实存在着必然性。  

  他的信仰是什么? 郑耀先信仰共产主义,在此基础上选择了政党。公而忘私,为大义舍小义。

  他的信仰又源自哪里? 一般而言,信仰源于对周围世界的认识.那个年代,战乱动荡,郑耀先对宫庶的一段话体现了他对生命和世界的认识,世事无常(戴老板瞬间灰飞烟灭)。生命是脆弱的,但也是生生不息的。人都有一死,死不足惜。那么为什么而生呢? 他说为了追随自己理想。

  郑耀先在劝导宫庶时,对忠于领袖提出质疑,因为领袖有可能因为权力而辜负民众。
  
  郑耀先对世界的认识是超常的吗? 是的,超过了醉生梦死的普通人。郑耀先更加清醒。而对于"我"的认识, 不同的执著产生了不同的使命。戴笠毛人凤追求权力,四哥不能割舍儿女亲情,田湖要报仇,袁农呢,他有自己的偏见。.当人生命终结时,财产、权力、家庭、儿女恐怕都要失去,仇恨和偏见呢?是同时失去,还是继续存在?有句话叫做:万般皆不去,惟有业随身。郑耀先的非凡之处在于所有那些死后才肯被人放下的东西,他活着的时候就统统放下了,包括名誉、亲情、友情、爱情等等。都说爱不重不生娑婆,唉。。。。。。没有被情感束缚的郑耀先难怪可以自在无碍。他不执着于“情”字,但是对“职责”却是有点执著。

  在剧中,郑耀先的职责常常使得他备受煎熬,因为他要亲手抓捕愿意为他舍命的军统兄弟。这又是在说他潜伏敌营有多么成功,自己同志不懈地追杀他,道理其实是一样的。为什么一个特工越成功就越悲哀呢,因为潜伏特工是一个自我矛盾,自我冲突的角色。自我斗争是一切悲哀的根源。这种现象极端化的表现就是一个老师的两个徒弟要斗,师徒要斗,兄弟要斗,多么荒诞! 

  在我看来,抓捕宋孝安这个场面最具有艺术感染力。,风筝已经决心将其捉捕,否则何必译出电文。写信给总部把军统的特务一网打尽就是“刀兵相见”的开始。出现周乔,那是一个意外,于是公家职责和家长职责发生一次对抗。

  随后宋孝安现身,本来这是一场敌我战斗,敌人却要牺牲自己。虽是误会但也合理,且很精彩! 六哥要取他性命,他却舍了命要掩护六哥。情急之下,人迸发出的是天性!敌人并非必然人格低劣。它符合我们对现实世界的观察。宋孝安临死表现出了一个重义之人的可敬之处,生死虽说是一个命数,这样的死法,去处或许还不错!.

  作为观众,简直震惊了。郑耀先的痛苦令人感到恐怖而窒息。如果可以不择手段,那么人与人之间还会存在信任吗?善的情感和天性都丧失了价值了吗?间谍有职业伦理吗?也许战争的游戏规则本来就是尔虞我诈,是我们少见多怪了!

  宫庶死后,郑耀先表达了一种遗憾:没有引导弟兄们重新选择信仰。这是他内心多次受煎熬之后的肺腑之言,不过他自己都没能变成一名“普通的劳动者”,何以见得他的那些弟兄们能够呢?恐怕这只是对观众的一些安抚。不过,至少可以看到信仰是可以反复选择的,信仰在被证实或证伪的过程中,始终在接受检验。 

  残酷的斗争产生残酷的故事,这一切源于人性中残忍的一面。越是斗争激烈的年代,这种残酷就暴露得越多。一个乱世, 短短几十年政权更替,人的身份和思想来得及改变吗?  

  战争摧毁人性。 汤恩比说的,战争中士兵把杀人当作义务,道德沦丧不可避免。难道因为信仰不同,人就得划分好阵营相互厮杀?不同信仰的人又该如何相处呢?

  郑耀先离开延安时出现了一个"肤施"的故事,舍身忘死,救众生苦。 他和影子两个人,同时讲述了"肤肉恩施"的故事,暗示了他们的信仰一致,只是阵营不同? 还是暗示了共产党人的精神和这故事的境界一样。这个剧有一种结构上的对称之美,风筝与影子一体两面。
  
  值得注意的是修行人没有拿起刀砍下老鹰的头,尽管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善恶分明,必须除恶扬善。世上还有一种爱,没有分别的爱,那种爱称为慈悲。这里开了一个天窗。我觉得本剧的立意又高了一层,除了提供相对的价值观,它还提供了一种绝对的价值观。但愿郑耀先是那位肤肉恩施菩萨的示现。无我,何苦之有,何痛之有! 

  尘封的历史,离我们不过两代人,却可能永远无法触及。历史虽然沉默,但并非虚无飘渺,银幕上的影像,令我们手中的老照片旧档案生动起来,恍如隔世,犹在眼前。

风筝(2017)

又名:Kite

主演:柳云龙 罗海琼 李小冉 齐欢 孙斌 马驰 张檬 刘名洋 曹克 

导演:柳云龙 编剧:杨健 Jian Yang/秦丽

风筝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