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01-25

大秦帝国之裂变:秦风•一剑光寒十九洲 ——评《大秦帝国》商君

漫天白雪里，你步步生莲，踏出秦300余年死路逢生，踏出法家开疆辟国地覆天翻!后世算什么!史书算什么!声名算什么!诺尤在耳，死生以托!君如青山，我如松柏!血那么热，地那么白，故人在否!犹在!犹在! ——题记

今岁首阳，从穿越遍布、玄幻铺天、流量当道的镜花水月中，与《大秦帝国》无意邂逅。《大明王朝1556》之后，已有多年没见这样的历史正剧。

于是，漫天白雪中，就这样突然和商君迎面相逢。

他从厚重秦风里翩然而来，执棋笑谈，大盘灭国；仗剑而歌，纵横天下。

渭水泱泱，秦岭绵绵，千载以下，变法者众，最烈者独是商鞅。

知其险难，偏一骑绝尘。铁血浩然地覆天翻，君子一诺生随死殉，身前身后了无一事再托后人。

沉厚延绵的《大秦》，就这样捧出了天崩地圻的大时代，荡气回肠的君子风，白雪红裳的天地婚和一个以身殉道的救世者。

卫鞅的出场就如武侠小说中隐世的少年，身负绝学处大争之世。所不同的是，他非侠，是士。他要做的，是以惊世之才扶一方雄主，解一国之困，继而问鼎天下。

怀绝世宝，有杀身祸。洞悉如他又怎不知庞涓妒贤，所以故意说只习王道不涉兵家法家，不知管仲鬼谷，行韬晦避祸。然而一个不经意间的大盘灭国，如倚天现世，搞得庞涓、公子昂、景监不仅跟防核辐似的防着他，还都跟随从说过同一句话，杀之。

人世历练，自是谨慎防身。所以，他九死一生见到赢渠梁，才会四次相试方托身于秦。他非太平治世的贤臣直臣诤臣，他是续亡图存的救世之臣!不遇明主，难成其事；不托雄主，难毕其功；不择贤君，难保不中途业败身死。

也只能是孝公赢渠梁。

大凡国君，都忌重臣。帝王心术，用之介之倚之弱之。然而商鞅要行的变革是彻底的法制——“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这是要把有秦前300年的先王之治、世族之利连根拔除。法行之处，再无他恩。走的是悬崖峭壁，要的是权法合一。而他，又是一个不避亲疏、铁血伐断、傲骨嶙峋的人。这就要君主既有铁腕肝胆，扛得了世族重臣的非难，又要有信赖之心坚韧之志，不受离间不疑任事沥胆前行。

彼时秦国，河西尽失，世族纷斗，库府空虚，士甲羸弱。孝公托以商鞅，实在是死地求生，再无退路。

亡国灭种的关头，突然来了这么个救世之臣，那是天降祥瑞。此时，什么帝王心术、一姓江山都比不上救亡图存、富国强兵。所以赢渠梁才会“誓为知己，永不相负”。不光性格心性使然，更是时势危局相与。

而除了秦国，当时也确实再无他处可容商鞅这耿介坚韧之人行地覆天翻之事。

天上已无路。

一在绝境一是穷途。

自古时势造英雄，自古英雄造时势。

他们的相交，是时势所造；他们的相交，也造了时势。这一场相逢，踏出了秦国300余年死路逢生；踏出了法家开疆辟国地覆天翻！

所以“公如青山，我如松柏”，不仅是伯牙子期的相遇，更是“金风玉露”的相逢。就此一际，人世再无可期。

孝公识才，亦是雄主，更是铮铮铁骨的汉子，一诺之后便倾心以托。商鞅整治私斗，违秦数百年秋决不过20的先例一刑杀了700余人，还包括他一心想救的老白驼，他把臂而拥，呼其兄弟；太子私刑杀人，商鞅为救民心，劓赢虔，罚众官，他不疑不释，还放逐了太子；收河西，他委兵于鞅，不防不谋，任其决断；为保这个相与一世的臣子，他主动求婚，以妹相嫁，缠以婚姻作为商鞅的屏障；到弥留之时，甚至想私刑处置长兄以保他身后平安。

商鞅得遇这样的帝王雄主，知己良朋，更是以秦立基，一展所学襟抱尽开。是幸，是命，却也注定了最后的悲壮，注定了他劈风斩棘、遇祸不避，以死相报。

要说，商鞅除了有救世之学，也实在颇有君子死知己的古风情义与肝胆。

所以他在初行变法时，看着羸弱的秦国，才会近乎冷血的处理着一件件棘手的旧习弊政流风。时不我待，外有列强虎视眈眈，内里官民士气不振私斗成风。功为显过不明赏不重罚不清。立信立威立志乃至富国强兵，根源都在立法且信民。他又何尝不知缓而图之比急而摧之，于己更为有利，至少不会结祸于虔不会得罪了一朝的世家亲族。

但，他来不及。秦国，也等不起。

他在渭水刑700人时就已知道，他在秦都劓公子虔时就已知道，他在收复河西强了大秦罪了六国时就已知道——他的铁血铁腕，他的披肝沥胆，他的不殊权贵，终将有一天会反噬了自己。但，又如何？他没想过身荣死哀，悠悠之口。他说，身前身后，了无一事。

利国生死，不趋祸福；誓为知音，永不相负。

他和他，终是奏完了这一曲君臣际遇的高山流水。用一生，践一诺。用一生，成一事。

以惊世之才行法家变革，续命脉国祚，奠一统之基！

剑出，光寒十九洲。

终于，他在漫天遍地的芦花里策马昂首，扬眉轻笑，驰辔而归。君上英魂未远，他明知死地无生，还是淡然而赴。他回来了，从商地，到咸阳。他回来了，来完成刎颈之誓，来殉他和他共同开创的法家强秦之道。

镜头的延宕里，他的淡然是那么从容华贵，功业生死在这一瞬，都隐没于那晨光遍洒的芦絮之中。只有这一人一骑，绝尘世事，俯仰千古，印记于天地之间。

还有最后缓缓而来的，漫天白雪里那一身嫁衣的女子。

那个叫白雪的女子美得如诗如画。那是商鞅的温柔与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