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6-19

猛鬼街:救不了孩子

在皇后区的museum of moving pictures看到《猛鬼街》复古又cult的特效装置就开始种草，找了好久资源才看上，没想到一边在跑步机上跑到最高速一边看还是共情心泛滥，揪心到大声骂脏话没法看完，和看《狗十三》时一样。它也和《狗十三》一样唤起我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摆脱的，为人子女的无力感——人微，言轻。
也是看完《猛鬼街》我才意识到现在充斥于恐怖影片的宗教、异教、美好核心家庭cliché（包括风评甚好的温子仁系列）不是一直如此，而是一种倒退，对恐惧感知的钝化也是对生活感知的钝化，你能想象到的敌人是如此匮乏，而你能战胜它毫无悬念。而《猛鬼街》，我此刻能想到的还有《闪灵》以及一系列以青少年或占家庭弱势地位的年轻妻子为主角的恐怖片，直到近几年口碑较好的《小丑回魂》、《怪奇物语》……都在其恐怖的核心传达着我所共情到的这种无力感——你尽可以去说，没人相信你，你只是个傻孩子/蠢女人。当温馨的日常生活被打破，主角们骤然意识到自己处于这样一种社会位置上，你的话语和人格像羽毛一样轻，比起见鬼，也不知哪个故事更悲惨。
就《猛鬼街》而言，镜头卖力地展现着四个高中少男少女的青春身体，它们刚开始变得有力，但仍旧是脆弱的，同时毫无疑问被呈现为欲望的对象、猎物。诸如浴缸中Freddy的钢爪从Nancy双腿间伸出的经典镜头，当然有打色情擦边球的商业考虑在里面，但我认为这种有点血腥气的色情也恰恰构成了青春期的某种映照，展现了世界刚刚在年轻人面前打开的模样——纵享青春的美妙泡沫后面隐约伸出一只钢爪，因为未被告知，因为未曾料到，因为没有防备，这只钢爪对于他们而言尤其锋利无比。在这只钢爪背后，在Freddy将孩子们拖入的梦境中，是光明社会的丑陋秘辛、无法言说的实在界，是大人故作云淡风轻说出的“世界就是这样”“不要大惊小怪”。经过了幼稚而徒劳的抵抗、不被倾听和信任的呼救，最终少年们都在某个时刻明白——大人并不是不知道、不相信，而是成为了这个社会的同谋，而你我，他们真心地爱着的孩子，是燔祭给这个社会的下一头羔羊。
熟悉吗？救救孩子就这样讽刺地出现在一个恐怖片的弦外之音中。这部1984年的影片还带着近20年前68的回音，借女主之口喊出对怯懦、虚伪、鸵鸟钻沙子般的成人和他们虚张声势的权威的愤怒（就是在这个段落我一直在跟她一起喊f words，希望邻居没听到并把我扭送北大六院），然而高潮过后很快就落到了更深的无力中。真相不带来力量，勇气也不，你仍旧人微，仍旧言轻。影片最后，厉鬼变成的红绿条纹小汽车带走了少男少女的灵魂，被Freddy控制的大人微笑招手。观众的心情大概就像50年代的塞林格一样低落。
而被魔鬼带走灵魂的他们，最后变成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