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6-24

肉与灵:梦境灵犀

《肉与灵》（2017），可能是迄今看到的第一部匈牙利片——不是《灵与肉》（国产剧，2018）——顾名思义，影片讲述“肉”与“灵”的关系乃至碰撞。故事背景在一个屠宰场，开头即有一段完整的“解牛”场面：一整只牛被机械刀具活生生地夹住、切割，转眼间整个头颅弹性地落地，参差的横截面，失神的眼珠，犹自无意识神经抽搐的蹄子，持续热腾腾地涌动散开的血水……想像一下，设身处地会怎样！这一幕足以放倒一个膀大腰圆的警察了（影片恰有这样的情节）。讽刺的是，对员工而言，那却不过是司空见惯的现实场景，如果说屠杀的意义，他们其实更关心肉品出货的等级。在这里，惊悚然而平常，构成了矛盾的综合体。
顺便说一句，从屠宰场按部就班、四平八稳，呆板机械的日常节奏，以及诸如饭馆、商店、住家等生活环境，都还能捕捉到匈牙利这个东欧国家昔日意识形态的刻板印记（服务员的漫不经心尤其如此）。在这样的背景下，因为一件普通的失窃案而劳动警察莅临侦办，管理者心领神会、不止一次地悄悄送上一袋子现宰的牛肉，便也不算什么了。
总之，灰色的背景，灰色的人物。
男主，左臂失能的老头儿安德，财务总监。一次多年不见的女儿上门，发现家里竟然没有烟灰，甚至连一丁点儿面包屑都没有——父亲既戒了烟，也不在家吃饭。安德却习惯于这种独来独往、缺乏烟火气的生活。
女主，玛利亚，新来的质检员。对工作的认真近于偏执，兼以性情孤僻，不仅有人际交流障碍，还有强迫症。
在食堂午餐时，作为“头儿”的安德曾试图搭讪新来者，却由于言语完全不搭调而碰了一鼻子灰。转机就是上述那个失窃案，鉴于员工对血腥工作环境的淡漠麻木，警方建议引入心理医生对员工进行逐一访谈，案件终于如期破获不提，要紧的是另一个意外发现，安德和玛利亚，这对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每天居然进入着相同的梦境：在“公鹿”安德有母鹿为伴，在“母鹿”玛利亚也有公鹿相随，一对鹿儿捉对觅食饮水，梦如仙境，细节了然，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醒后几经对证，才知道伙伴就在眼前——两个现实中并不相得的上下级同事。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来平日的龃龉对“梦中情人”毫无增益，事情的吊诡之处恰在于此，梦境颠覆了逻辑顺序，牵针引线于无影无形，“神交”在先，灵犀在后，两个看似无法产生交集的人，偏偏有了故事。
看上去编剧导演的神安排，细细想来，还是要归因于两个人秉性气质的契合处。影片就巧妙在，处处的神离，却是处处的貌合，剑走偏锋，歪打正着，终于缘牵一线，因梦事成。
“说时迟那时快”。团圆大结局得来不易，何况两个性格乖戾、故步自封已久的人。安德的进退失据，玛利亚的自学恋爱，种种有趣的细节酝酿了一场血腥的场面——这一次不是屠牛，而是玛利亚绝望的自戗——当她把尖锐的玻璃刺入手腕、豁开一道深刻的伤口，血流如注，观众再次侧目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