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2-10-14

无耻混蛋:《无耻混蛋》浅析


叙事

无耻混蛋以德军上校汉斯和美军中尉奥尔多两条线索引出了整个故事。昆汀在这部电影中采用了章回体叙事的方式,将电影分割成了五个部分,除去最后一章所有重要角色集聚一堂时,前四个章节各有着不同的主视角。昆汀通过这样断裂再拼接的叙事方式很好的凸显了每章节主视角下角色的特征。虽然电影名义上公认的主角是布拉德皮特饰演的奥尔多上校,我个人认为表演最为精彩的克里斯托弗·华尔兹也只凭德军上校汉斯的角色拿到了67届金球奖最佳男配角的荣誉,但通过四个段落的设计和主视角的改变,无论是汉斯上校、奥尔多带领的犹太队员们、隐姓埋名的犹太人苏珊娜还是影评人出身的希考斯中尉作为属于自己的片段中的“主角”,在形象塑造方面都十分饱满,每个人身上的性格特征都得以被观众尽收眼底。

其次,通过将电影分割成数个片段,导演放大了角色们思维和行为中的不同,形成了他们之间鲜明的对比,更好的彰显了昆汀导演本片主打的荒诞性(后文将详细展开),例如影片中的第一章节是汉斯上校前往一户法国奶农家中搜查藏匿犹太人的情况。汉斯上校先是绅士地请走奶农的女儿们,随后一身轻松地喝着牛奶抽着烟斗,流利地切换着英语和法语用精湛的话术击溃了奶农的心理防线,迫使他说出犹太人藏着的位置。上校不紧不慢地走向门口向奶农道别时的场景像极了自己华丽的个人表演的谢幕。而第二章的奥尔多却展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性格。这位操着一口夸张的南方口音,一脸不可一世的中尉命令部下割下尸体的头皮,让他们用棒球棍将敌军长官殴打致死,还在士兵的额上刻下侮辱性的标志。如此粗暴的行为仿佛与典型的美军形象完全背道而驰,正是昆汀将观众情绪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技巧。


导演

昆汀导演的特色在这部电影中展现得一览无余血腥。代表了暴力美学的镜头充斥了整部电影。冲锋枪承担了大部分的任务。无论是开篇德国士兵对着地板一通扫射、又或是间谍在酒吧身份暴露后掀起的乱战和片尾美国士兵抄起冲锋枪在熊熊燃烧的电影院中向德国将领宣泄自己的怒火,这些子弹横飞的场面无不让人血脉贲张。当然,作为本片“暴力”的代表,奥尔多中尉割下敌人头皮和在额头刻下标记的画面同样足够血腥残忍。但无耻混蛋中暴力美学更像是一剂调味料,让观众更加被影片所吸引,真正的重头戏在于本片的黑色幽默。

首先,昆汀在电影中“恶搞”了历史:让数以万计的士兵生命就此终结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竟然在1944年由于德国高层领导被集体暗杀从而提前结束。如此大胆的手法让观众在踏进电影院之前就感受到其不同寻常。剧情中同样存在着许多黑色幽默。例如汉斯上校和奥尔多中尉虽然分别作为片中德国和美国的代表,但他们所展现出的形象却与传统战争片中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是几乎相反的,第一次观看时我对这个安排相当困惑,不禁怀疑究竟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还是导演安排错了剧本,总算脑中突然回想起电影出自昆汀之手,才忍住将影片暂停去搜索剧情简介的冲动。最令我记忆犹新的桥段当属奥尔多中尉一行人准备进行刺杀前与汉斯上校的对话。本以为号称意大利语最好的他会有惊艳的表现,甚至与汉斯上校上演一出精彩的对手戏。谁知他只能用笨拙的口音说出最基本的几个单词,而对面的汉斯却对意大利语了如指掌,甚至昆汀特意安排让奥尔多重复自己的名字,配上布拉德皮特夸张的表情,将这一幕的戏剧性提到顶峰。在刺杀希特勒如此关键的行动中伪装成意大利人的士兵们竟然只能零星蹦出几个单词,试问谁在观看这一幕时能不被这几位无能的士兵所气笑。同样的还有苏珊娜乘弗里德里克不备用手枪将其击倒,看着倒在血泊中这位苦苦追求自己的青年,苏珊娜终于表现出了一丝怜悯之情,并想要上前查看他的状况。当忧伤的音乐响起,人们开始为弗里德里克感到同情之时,这位尚存一息的神枪手却翻身射杀了苏珊娜,观众这才意识到音乐是为两人同时准备的。传统的背景设定、传统的人物设定和传统的剧情走向在无耻混蛋中被昆汀一一打破,以这种黑色幽默的形式去挑战讽刺俗套剧情和考验观众的接受能力与他前卫大胆的风格真是再符合不过。

这两个特色也与昆汀的一贯作风相符。《低俗小说》中布奇父亲将金表藏在屁股里才得以让它传到布奇手中:文森特每次踏出厕所都会遇到麻烦;黑帮老大竟然被警察鸡奸。如同电影名一般,低俗又荒谬搞笑。与《无耻混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角色

大部分出场的角色在片中都有较为饱满的形象塑造。其中最为关键、也是最具象征意义的角色是苏珊娜、汉斯和奥尔多。

苏珊娜是一名生活在法国的犹太人。在德国人到来后,她的家人被汉斯上校的手下屠杀殆尽,只有她侥幸生存。长大后,她继承了叔叔的电影院,并在机缘巧合下被选定为《国家的荣耀》一片的首映电影院。借此机会,她展开了自己的复仇计划。她十分坚韧,在失去了几乎所有亲人后隐姓埋名继续生活,甚至经营起了自己的电影院。她也相当决断。在得知首映会上将有大量德国将领出席后毅然决定烧掉电影院来杀死那些将领,即使这么做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当弗雷德里克多次阻挠自己的计划实施时,她也没有多加犹豫便开枪击倒了他。苏珊娜的形象和性格以及关于她的情节在无耻混蛋中属于最接近传统电影的部分:成功为家人报仇雪恨的标准复仇故事、为了杀死所有将领与爱人一同死在电影院的标准悲情故事。作为昆汀在这部叛逆的电影保留仅有的少量传统元素,苏珊娜以整个犹太人群体的象征身份,向纳粹完成了复仇,是昆汀对二战中最大的受害者的尊重。

苏珊娜为德国将领们准备的特供版电影

汉斯在片中是一名专门负责追捕犹太人的德国上校。虽然有着相当高的军衔,但显然汉斯对家国情怀的概念并不感冒。上校的位置更多是为了满足他进行他的“狩猎”行动的手段。在影片结尾部分,他为了自身利益,不仅没有揭穿奥尔多的计划,甚至特地将炸弹安放在元首脚下保证刺杀成功。汉斯本人十分精明谨慎。如他本人在与奶农对话时所说,自己总能想到犹太人藏匿的地点。他十分热衷于这样的博弈。与德国掀起二战的理由不同,汉斯更像是一名单纯的侦探,他并没有展露出对犹太人有恨之入骨的那一面,对自己犹太人终结者的外号嗤之以鼻,但他确实非常享受与犹太人上演猫捉老鼠的戏码的过程。他将犹太人视作玩物,自己像老鹰一般盘旋在上空看着地上的老鼠们垂死挣扎。如在第一章中,苏珊娜在冲锋枪的扫射中逃过一劫,汉斯原本已经瞄准了她的背影,却最终没有开火而是目视她离去。在他看来,杀死苏珊娜远不如想象到让她逐渐跑远的那几分钟时刻担心背后子弹射来的煎熬所带来的乐趣。在第二次见到苏珊娜时,他特地为苏珊娜点了一杯牛奶,还假意自己说到自己认识她,又在最后一刻改口想不起来了。可以看出比起物理上的痛苦,他更喜欢给对手心理上的折磨。

打量着苏珊娜的汉斯上校

前身作为酒贩的奥尔多中尉身上流淌着印第安血统。在二战中他奉命潜入德国作战、屠杀了大量德国士兵,并通过在电影院留下的炸弹杀死了一众德国将领,促使了二战的提前结束。这位操着夸张南方口音的中尉相当暴力。命令部下割下尸体的头皮,让他们用棒球棍将敌军长官殴打致死,还在士兵的额上刻下侮辱性的标志。可谓是“无恶不作”。同时他也无比自负狂妄:脸上永远带着自大的笑容;号称自己的意大利语说得最好,实际上却几乎一窍不通,连完全不会意大利语的手下都比他说得像模像样;在汉斯和他的上司谈好条件后执意杀死了汉斯的随从并在汉斯额上刻下标志;甚至还出现过对友军进行审讯的场景。影片中他与汉斯象征了两个极端的对立面。汉斯倾尽全力在与犹太人、布丽奇特等人的博弈当中取胜,终于得以将精心设计的棋局公布于世,谁知还没等汉斯欣赏完自己的杰作,奥尔多就大步流星走到他跟前一脚踹翻了整个棋盘。我认为奥尔多胡作非为、不按套路出牌的形象可以进一步延伸为昆汀本人在电影中的化身。像汉斯一样的导演们想方设法在条条框框中做到极限,昆汀却用这部电影告诉他们自己将会推翻这些规矩,开辟自己的道路。

脸上永远挂着轻蔑笑容的奥尔多中尉


表演

无耻混蛋中表演最为精彩的演员母庸质疑当属饰演汉斯上校的克里斯托弗·瓦尔兹。他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撑起了整部电影中除去酒吧乱战以外所有的博弈场面。

在奶农家搜查犹太人时,汉斯起初一直处于谈笑风生的状态,喝着牛奶抽着烟斗与奶农聊天,但同时也在从细枝末节的表现中观察到奶农的反常。在摸清了他的底细后,汉斯上一个画面还挂着笑容的脸上猛然神色大变,死死盯住了奶农给他施加压力。瓦尔茨将上校深谙人性的形象展现地淋漓尽致。

当汉斯第二次遇到苏珊娜时,两人进行了一番交流。最后,汉斯说到自己有一个问题想问苏珊娜,随后注视了苏珊娜一会后又说自己想不起来问题了。摄影师对注视着苏珊娜的汉斯的脸部拍了长达十余秒的特写镜头。在这段时间中瓦尔茨通过精妙的微表情控制将自己对苏珊娜的观察、审视、甚至是心里暗中感叹苏珊娜的变化和看着苏珊娜慌张的神态的一丝戏谑等种种情绪皆数体现出来。

另外,在皮特与布丽奇特一行人到达电影院时,汉斯也与他们有过一段对话。当汉斯得知布丽奇特是在“爬山”的过程中摔断了腿后,他猛然大笑起来。尽管瓦尔茨的笑容幅度相当之大,但却丝毫没有让人感到不适或者尴尬,相反他将汉斯上尉对布丽奇特拙劣的掩饰的嘲讽和自己又一次在博弈中胜出的欣喜之情在观众面前展露的一览无余,令人拍案叫绝。


价值观

汉斯上校和奥尔多中尉虽然分别身处德国和美国的阵营,但对于一部关于二战的电影来说他们的形象与传统战争片中几乎相反。这不仅是昆汀黑色幽默的体现,同时也是对人们的提示。形形色色的人在战争中牺牲又或是幸存,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因此也应该被独立地看待,而不是将大群体的形象强加于他们身上。


声音

影片开头汉斯上校即将到达奶农家中时响起了音乐。《致爱丽丝》的主题旋律被重新编排后新产生了令人不安的感受。随后当汉斯开始与奶农交谈时,起初的他像原版的《致爱丽丝》一般展现出优雅绅士的一面。但当他下令用冲锋枪杀死地板下的犹太人时又呼应了重新编排后的《致爱丽丝》的危机感,通过音乐衬托出了汉斯的形象。

另一个片段中,苏珊娜为了不让弗雷德里克阻挠自己的计划实施开枪将他击倒。Ennio Morricone创作的《Un Amico》缓缓响起,凄美动人。听到弗雷德里克的呻吟声,苏珊娜终于有些心软想要上前查看他的状况,却被这位歼敌无数的狙击手用藏在身下的手枪击倒在地。枪声配合着提琴、架子鼓与慢动作的镜头,将悲壮凄凉的情绪烘托到了极点。


镜头

罗伯特理查森在本片中贡献了相当多精彩的镜头。例如汉斯上校在与奶农对话的过程中,两人一直处于随意地寒叙着的状态,镜头的选择也较为松散。但当汉斯掌握了足够的线索,准备将话题推进到实质性的内容时,镜头马上切换到两人同时入画的距离,随即便是针对两人面部的多次特写。通过镜头简单的调整,理查森充分渲染出了两人的博弈即将正式开始的压迫感。

当德国军官拒绝告诉奥尔多附近一支德国部队的情况后,奥尔多决定处理掉这位对他来说没有利用价值的军官。为了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奥尔多命令“犹太之熊”用棒球棍活活打死他。理查森刻意为犹太之熊的出场安排了相当长的镜头。当他缓缓从地道中走出时,镜头不断在军官和漆黑的洞口中来回切换,并且不断拉近,配合上从洞中不断传出的棒球棍敲击墙壁发出的声响,让紧张的氛围透过银幕将观众们压得透不过气来。

军官死后奥尔多又让另一名俘虏告诉他有关德国部队的信息。这名俘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全盘供出。这时的镜头在奥尔多、翻译官和俘虏之间快速移动。俘虏在短短十几秒钟便交代了一切信息。理查森利用镜头的运动语言在军官和俘虏之间形成了鲜明对比。军官面对如此长时间来自犹太之熊的压迫精神却依然坚定,最终从容赴死,而俘虏却让奥尔多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在酒吧的枪战导致友方三人全部牺牲后,不清楚事情前因后果的奥尔多对唯一幸存下来的布丽奇特产生了怀疑,并开始审问她。这时的镜头跟随着皮特的视线一起向下倾斜。特殊的角度让奥尔多和布丽奇特处于鲜明的主动和被动地位,并使奥尔多的威严和压迫感更具张力。


无耻混蛋Inglourious Basterds(2009)

又名:希魔撞正杀人狂(港) / 恶棍特工(台) / 无良杂种 / 无良杂军 / 戴罪立功 / 无良杂牌军 / 混蛋野战队

上映日期:2009-05-20(戛纳电影节) / 2009-08-20(德国)片长:153分钟

主演:布拉德·皮特 梅拉尼·罗兰 克里斯托弗·瓦尔兹 伊莱·罗斯  

导演:昆汀·塔伦蒂诺 编剧:Quentin Tarantino

无耻混蛋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