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4-24

狩猎:狩猎叛道者

看完电影就急着说些什么,因为最近一直思考道德之于我们的社会对于一个人的摧残问题。
请原谅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根本不能算一篇影评,我只想说说我的故事。
小时候我家住在一个小镇上,当然比电影里的规模大得多。
大概是因为奶奶在父亲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再加上是小儿子的缘故,我的父亲个性散漫重面子,于是他的日常花销很大,因为在当时还很牛B的国企供销社,请人吃饭喝点小酒,东奔西跑游遍祖国的名山大川成了他生活的常态,他丝毫不在乎是否有结余,早在20多年前,他就几乎已经是一个时髦的月光族了。
这点一直延续到了婚后,从小父母就为了钱一直吵架,到后来变成了为了第三者吵架,90年代初下岗大潮过后,几次在国企都下了岗的父亲被逼无奈,先是开了饭店,后来又办厂,女员工原来越多,父亲总是忙到夜不归宿,晚上即使回来也总是凌晨一两点多了,母亲总会叫他轻点声,其实大部分我都有听见。后来父亲被母亲听到风声,指责他出轨,可他从不承认自己出过轨,就像父亲也指责母亲出轨,可母亲也从不承认一样,他俩一直互掐了好几年,为了离婚,总在做我的思想工作,妈妈希望我跟她,爸爸也希望我跟妈妈,因为他知道自己管不好当时很爱上网吧的我。
姑且不论出轨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舆论之所以恐怖,就在于在集体的煽动下可以打倒一切原本相信他的人,让你即使相信他,也不敢大声说。
他俩离婚的时候,因为财产分割闹了很大的矛盾,那时候他俩不愿意彼此通话,打电话都是我来传音,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我开免提互相骂人,然后气鼓鼓的挂掉电话。因为父亲不是本镇的人,而母亲的家族在本镇小有名气,后来在大姨和外公外婆的宣传下,父亲迅速在小镇名誉扫地,厂也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以至于卖掉分房的钱后,拿回自己的那一部分,都被人骂了个半死,现在回了自己在隔壁镇的家,跟以前的朋友都断了。
电影里卢卡斯的儿子在卡拉家里被揍,看见父亲心爱的狗死掉有这么愤慨的时候,我想说我完全可以写出一个比之更压抑的剧本。因为我以前过的日子,是被道德完全压制的日子。我甚至无法在家里说什么话。
离婚后父亲隔两三个月会来看我,他依旧没钱,依旧一副潦倒的样子,初中的时候,他总是开一辆五菱的面包车一早在家门口等我,因为我总是迟到,他在车旁边抽着烟踱着步,然后看我急匆匆地跑向学校(母亲那时候在学校旁边租了房子,步行去学校只有5分钟,我还是一直迟到),他总是指责我:路上一个学生都没了,你迟到了。然后塞给我几张红红的100块。我接过钱说句爸爸再见就跑,然后晚上开开心心去对面书店买漫画。
除了给钱,父亲在我初三的时候送了我一个手机,叫我可以用手机打电话给他,不用担心母亲去电信局拉通话记录而老跑外面的公用电话去打。可父亲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他会在茶余饭后,酒过三巡跟朋友说:我啊,刚刚去看过我儿子。
他们会问,你不是不养他吗?镇上都传遍了,离婚的时候你拿了你老婆15万,又写了一次性付清5万当抚养费啊。
他大怒:胡说!我每次去都给他钱!怎么叫不养呢!刚刚还给他买了个手机呢!
他们总是连声诺诺,然后在之后碰见我那镇上开裁缝店的大姨,告诉她:你那妹夫,哦,前妹夫啊,说还给他孩子送钱,买手机呢。大姨遂怒,打电话给母亲,于是我晚上回家的时候,可以看见一个开门就轻描淡写地来一句把手机拿出来的母亲,我不知道是不是从小撒谎撒多了,我不会脸红,我很淡定地说我没有,然后一脸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一边心里咒骂父亲这嘴巴真闲不下来。
之所以这种故事更容易在小镇和乡村发酵,和家族不无关系,外祖母有8个孩子,每个孩子平均又有4个孩子,有时候觉得之所以中国的家族即使再庞大,不可能发生像19世纪的美国一样的类似“血仇”的故事,因为我们的道德使命感告诉我们,即使是亲人,我们也可以“大义灭亲”,我们应该以和为贵。
我的高中生活更是惨不忍睹,因为学业的压力,母亲管得我更紧,因为经济的压力,除了饭钱,母亲无法给我更多的零花钱,为了看电影和出去玩,于是父亲偶尔开车来给我的那么点钱成为了我最开心的事,当然后来我去办了存折就好多了,不过可惜的是存折太大,藏存折又成了一件很费劲的事情。因为父亲的嘴巴忍不住要说自己在养我,开始在母亲面前我还可以说:他给个屁啊,那是因为他造谣,他想把自己标榜成一个合格的父亲啊!可时间久了,母亲就不信了,她开始偷偷翻我的日记,在书包里找到我的sim卡,问我那万能充是怎么回事。我有段时间一回家就把手机塞裤裆里,虽然很恶心,但是安全。
后来终于搪塞不过去了,母亲在我的日记里不仅发现我用手机,交女朋友,还发现我吐槽自己花钱越来越厉害的话后,忍不住哭了,表示我是个没节气的人,为了钱可以背叛自己的母亲。那次情绪崩溃过以后,大概是母亲找大姨二姨诉苦了,她们纷纷打电话给我说我怎么可以这样,纷纷表示:你要是再拿他的一分钱,你们家以后我们都不管了,你出什么事跟我们没关系。
我想到那时候卢卡斯的儿子在狗死了以后如此愤慨,想杀了他们,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为什么你们的矛盾要带给我如此巨大的烦恼?上一代的问题非得下一代传承?可我始终语气平静,一直嗯,好,我知道了。然后挂掉电话,
我那时候有个女朋友感情很好,我觉得她能包容我的一切,包括家庭和性格,之所以后来我休学,是因为那时候实在觉得人生无依无靠,她是我唯一的希望所在,然后突然因为有更好的人了要和我分手了。我后来从不把除了心理医生以外的人作为唯一倾诉的对象,因为我知道倾诉这样东西一说多了,就变成了倒苦水,从微苦,到苦中之苦,到最后根本习惯了,觉得这苦水也和凉白开一般无所滋味,根本不用量变到质变这么麻烦,而是瞬变。于是当有甜的糖水出现了以后,人会自然而然地排斥“苦”,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这纯粹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分手的当初,我气急败坏地写了篇文章细数了在一起的两年多的种种,觉得她毫无良心可言,骂得很难听,下面留言的人都是我的朋友,都是安慰我的话,表示不要这个女朋友了,可以找到更好,我和她有很多共同好友都没留,因为她们不敢得罪她,因为她家条件好得多,以后说不定用得上,那时候我还能上她的QQ,我发现了很多人发安慰的话给她,因为我很快觉得骂得过头了些就删了,有些人甚至还截图给她看我写的文章。那些人我当初都恨得牙痒痒,后来想想也算了,因为人在利益面前是可以抛弃道德的,特别是中国,满眼都是为了利益不顾一切的人,《狩猎》发生在地球上社会保障条件最好的北欧,所以人们把道德看得那么重也就情有可原。
当一个人有了道德的优势,就可以“据理力争”了,甚至不用争,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可他真的得到了什么吗?是声誉还是气节?所有的这些道德优越感在现在的中国人眼里,都是废柴。就像朱安的一生,只不过是值得被立的贞节牌坊罢了。
地震了,各种营销学家又出现了,转发就捐一元,你每次购买本商品就为了灾区捐1角钱,销售额全额捐献给灾区,壹基金也从最初的500万筹款,涨到现在要筹3000万。前几天有个灾区的店卖20块一碗的面,被愤怒的群众砸了,发了帖子,大家纷纷表示砸的好,且不论是不是发灾难财,这种行为跟砸日本车的人有什么区别?
我又想起每次居委会换届选举的时候,我们楼下的那大妈叫我去签个名,不用管是投谁的,就能给你5块钱。
我又想起过年的时候看见父亲不接递过来的烟,说不抽了,然后小姨悄悄跟我说他是为了省点钱。
我又想起母亲哽咽着摊开我的日记说我没气节的情景。所以我现在很节约纸张,一个日记本可以写3年。
我又想起来和高中同样单亲的同桌为汶川地震捐了20一人,被团支书白眼的情景。因为他们都捐了至少一张红的毛主席。
我又想起被全班排挤的同学,我跟她关系很好,却也不敢跟她在人前多说一句话,因为多说一句,也会被认为是同类。
商女不知亡国恨,商女为什么不知?你怎么知道她不知?你悲伤的时候,非得全世界都悲伤吗?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在别人头上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我们需要死亡的谭嗣同,也需要活着的康有为。
人类渴望集体的归宿,没人能跳脱社会生存,谁都希望生活在真正自由的社会中,我想,那必然是建立在没有道德胁迫的基准之上的吧。

狩猎Jagten(2012)

又名:诬网(港) / 谎言的烙印(台) / 捕猎 / The Hunt

上映日期:2012-05-20(戛纳电影节) / 2013-01-10(丹麦)片长:115分钟

主演:麦斯·米科尔森 托玛斯·博·拉森 安妮卡·韦德科普 拉丝·弗 

导演:托马斯·温特伯格 编剧:托马斯·温特伯格 Thomas Vinterberg/托比亚斯·林道赫姆 Tobias Lindholm

狩猎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