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电影的起源
电影创作工作的实质是什么?塔可夫斯基的答案是:以事实的形式与表现雕刻时光。塔猛烈地抨击将文学和戏剧搬上荧幕的电影,认为这是让电影走上一条吸引眼球的戏剧化视觉的捷径。诚然,电影是人类第一次找到了一种可以直接留存时间的方法,从海量生活事实中提取能成为电影要素的部分,美其名曰雕刻时光,这并非不能接受,只是你偏偏忽视了卢米埃尔播放电影的时候,荧幕面前还有一大群好奇兴奋的观众,单从形式上定义电影而忽视其作用,其显然是将电影的起源意义扭曲并对商业电影发送太多的敌意了。人们去电影院通常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时间:为了失去或错过的时光,为了不曾拥有过的时光。电影有一点是其他艺术不能比拟的,它能够开阔、丰富、浓缩人的实际经验。无疑,将电影推上艺术化道路是后来者的成果,这跟资产阶级化是一个道理。残酷呀!看《银翼杀手》时许多人跟我一样发出感叹,“世上很多好东西不是为我准备的”,艺术天生就是高雅的,对观众的影响自然是选择性的,这与本人身为穷人所感受到的挫败与自卑一模一样。

关于自恋一说
我敬佩塔可夫斯基电影工作的原则,他总是试图去营造最接近现实的感受。在出发点上,他并非想用无益的复杂去疏远的观众,许多形式上的复杂更多的是观众的无意接受。如《镜子》,记忆当然是个人的,但是为了达到最真实的童年感受,导演赤裸裸地将自身童年置于人前,这还不够伟大吗。记忆都是不准确的,那些你一再想要记住却总是忘记的事,会在一个瞬间涌上心头,有时候顺带连着其他的零散回忆一起牵扯出来。说及主人公妈妈的好友Lisa时,最初涌上心头的莫不是Lisa在复印厂对妈妈的言语伤害?在等待妈妈卖首饰给农妇时,Alyosha呆呆地望着滴落的牛奶,他大概是饿了,此刻他挂念起了那个嘴上长了水泡的女孩。回到家中,他再次变成了一个小屁孩,拿着刚刚在农妇家看到的那瓶牛奶。若不是年龄已经造就了他的道德,他该捧起牛奶就痛快地喝起来吧,那零散的美感啊,简直让人有点不知所措。回忆就该长这个样子啊!人生的某些层面仅有诗才能忠实地表达,这种诗的形态已经使回忆够真实,我们就不要再批判它是一本加密的日记本了吧。

关于这门综合艺术
都说电影是一门综合艺术,它基于多种相近艺术的共同参与,如戏剧、散文、表演、美术、音乐等。我深信,电影不应是是其他艺术门类的混合,电影的素材应完全像流水一样,浑然一体地从导演脑中吐出。而不是像现今我们称赞某些电影好看到每一帧都可以当屏保一样,这种分离只会让电影成为苍白空洞或辞藻矫饰的折中主义。塔可夫斯基的境界之高,在于他的素材全是手到擒来。巴赫的音乐根本失去了他原来的化学属性,连同风声、水声一样作为世界的有机声音被电影统统接纳,且又精确地反应我们想复制在银幕上的内心世界。遇到乡村医生那一个情景,我总觉得,再也没有手持镜头能拍出比从女主后脑勺边移过去那个场面调度更打动镜头外的见证人,太美丽,似乎角色的心境也被镜头推动。梦呓般的诗篇,不能想象抽掉后画面会变得多么干燥。所有所有,都只说明导演天赋骇人的强大。一想到这,便觉着电影如果没有走向艺术,那真是一个全人类的悲剧呐!

关于电影手法的运用
艺术手法的运用应该不露痕迹!前段时间,有一部日本新片-《人生密密缝》,编剧在设定伦子的变性人身份同时,让小女主的同学也来个同性恋身份,这两个人物联系实在太紧密,两者夹攻着小女主的价值观,转变已是必然。编剧太喜欢投观众所好,然而这映射手法太明显,导演意图也太明显,整个故事变得过于易懂、易读。观众只有不了解导演可以采用哪种手法时,才会更愿意相信银幕上发生的一切。举本片中女主与乡村医生相遇那个场景。乡村医生离开后,应当留下一条线索,让这两个看似全无关系的人建立起感情后续。假如让他在离开时意味深长地回看女主一眼,就会显得直白浅陋,非常造作。但是,导演用了两阵风,迫使他回头了两次。这种后续关系的建立就非常巧妙,不露痕迹。

非要在塔可夫斯基作品中选最爱的一部,我暂时还是偏爱这部吧。毕竟《镜子》予我的意义重大,像我这般愚笨的人,只要看多几遍,还是能将闷片看懂的。那些看到一半就关闭电脑并扬言从此不看塔可夫斯基的人,大概都是懒惰得过分了吧!有空重看《潜行者》,再做第二轮择爱~

镜子Зеркало(1975)

又名:写真 / Zerkalo / The Mirror

上映日期:1975-03-07(苏联)片长:108分钟

主演:玛格丽特·捷列霍娃 因诺肯季·斯莫克图诺夫斯基 奥列格·扬科 

导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编剧:亚历山大·米沙林 Aleksandr Misharin/安德烈·塔科夫斯基 Andrei Tarkovsky

镜子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