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09-02

如懿传:承认他没那么爱你，到底有多难

　　《延禧攻略》结局的时候，我被阿佘断发的那一幕感动到眼眶发热。明明是很俗套的黑化人设，她却将那番绝望的独白演绎得让人痛彻心扉：“皇上，孝贤皇后爱你，更爱自由；高贵妃爱你，更爱高家；纯妃心里从来都没有你；至于其他人，满眼都是龙袍和荣华富贵。只有我，全紫禁城只有我，最爱你的人分明只有我！”
　　阿佘挥着匕首指着情敌魏璎珞，对大猪蹄子说：“你以为我会伤害她么？我最恨的不是她，而是你。”——真是可怜，娴妃娘娘在这70集里，用了几近一生的光阴，才接受自己不被爱的这个事实，才终于恨对了人。
　　以前有人说：花心劈腿，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那么我想，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大概就是擅长自欺，总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吧。
　　《如懿传》小说出来的时候，我就看到有人评价说：怎么感觉如懿从头到尾都是在自欺欺人？所有皇上对她的爱，其实都是她自己脑补出来的。
　　这个设定，倒是切中了天下女人的要害。
　　我从前混迹晋江多年，也曾深信虐恋之美，总觉得天下的人但凡遇上真爱，便都会化身不善表达的道明寺：爱你却故意说不爱你，爱你却屡屡虐待你，爱你却若即若离言语轻慢，其实一切都只是为了引起你注意……
　　诶，这个脑回路也太中二了吧。
　　在《如懿传》里，不仅是周迅扮演的娴妃，其实其他女人也是一样，都或多或少的，自以为是皇上眼里最特别的那个。
　　例如，皇帝召南府歌伎听琵琶，众人中生得最标致的白蕊姬就故意弹错引起皇帝注意。不久后侍寝晋封，她便嚣张到连贵妃也不放在眼里。
　　这姑娘不甚高明，但胜在真实。谁在自以为被爱的时候，没有几分任性的底气呢？可一旦对方的那份感情被收了回去，两情旖旎时的那些刁蛮任性，便都成了扎破的气球，徒留一地打回原形的狼狈。
　　再例如，高贵妃设计诬陷海兰偷炭，说自己因此犯了寒症。皇帝一眼看出实情，不动声色地让贵妃好好养病三个月，不必再侍寝。其他人都看出皇帝有心惩戒，偏偏贵妃还理直气壮地辩驳：“皇上那是心疼本宫！”
　　当然，在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女主娴妃了。皇帝来给娴妃过生辰，娴妃故意请求皇帝追封出身低贱的亲生母亲，原因是“希望帮皇上了却心结”。那一刻我就在荧幕外长叹一声：这是有多自以为是啊？任何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和人聊自己三缄其口的黑历史，更何况是皇帝？
　　好吧，娴妃冰雪聪明，知道这是个扫兴的话题。那她为什么还要提呢？剧中的解释是：因为她在爱情里舍弃了小我，不为一己的恩宠，而是真正的为对方着想。
　　那么问题又来了：为什么女人总喜欢在爱情里做救世主呢？
　　爱情是个非常蒙蔽五感的东西。当你爱着一个人，你一方面可以屏蔽掉他的可恶，眼里只看得到他对你好；另一方面却又容易母爱泛滥，轻易将对方当做了毫无自理能力、事事需要你筹谋照料的孩童。《天龙八部》里，阿朱死前就叮嘱妹妹阿紫替她照顾萧峰——武功盖世的大英雄萧峰何曾需要人照顾？只不过，在爱人的滤镜里，对方总是孱弱的，可怜的，无法自理的。
　　这种想爱的救世主之心，很大的一个组成部分，就是自我感觉过分良好。你很难让一个深陷在爱情里的人承认：其实对方没有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原著作者流潋紫，虽然营造出了一些女性独立强大的假象，但显然是并不具备这种自省思维的。而且恰恰相反，《如懿传》以及之前的《甄嬛传》里所体现出的，都是一个女人如何安于男权观念固化的社会，又是如何在既有的社会规范里力争上游的。
　　《甄嬛传》里，甄嬛听说果郡王战死的消息之后，第一反应竟不是找个清净地方把腹中孩子养大，而是设计入宫承宠，找皇上来给自己做依傍。而《如懿传》选取了乾隆弃后作为女主角，本身是可以讲出比打怪升级的《延禧攻略》高明很多的故事的——然而从开篇到后来，仍然躲不开“我才是他心里最特别的那个”的俗套。
　　电视剧开篇那段累赘的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偶像剧戏份，与后文中乾隆阴鸷的性格形成严重的断层，也与整个设定里沉郁的基调不符——倒像是作者一厢情愿地为女主幻想出了一段回忆，让女主在之后漫长的冷落孤寂里，在这一点虚妄的信念里赖以生存。
　　是啊，唯有把自己想成是独一无二的天选之子，在受辱受挫时才能得以坚强坦然吧。
　　活在中国传统观念里的女人，都被自幼培养成了男权体系的捍卫者。宫斗剧最大的特色就是婚恋关系中男女地位的不平等，女人的勾心斗角，都是为了某个男人的“恩宠”。女人们处于弱势时，最佳的策略也是去找一个男人做依傍。
　　她们再能力超群，在不公的命运前也唯有服从，而从未试图颠覆规则。旧时代的女人最可悲的一点莫过于此。
　　小学的时候我喜欢和身边的小姐妹玩角色扮演的游戏，通常是最近在热播什么剧，我们课间时就在一起分饰剧中的角色。犹记得我当时“选角色”最看重的一点就是：这个角色是不是男主角喜欢的人。如果是男主喜欢的，那多半是个重要角色，即使在戏份最多的“女主角”面前，也有自然的优越感。
　　张爱玲说，一个女人，倘若得不到异性的爱，就也往往得不到同性的尊重——小时候的我对此深以为是。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书剑恩仇录》，发觉受尽万千宠爱的香香公主天真弱智，被痴恋着的“鸳鸯刀”骆冰也呆板无趣，反倒是一直倒追男人却不被珍惜的官家小姐李沅芷，敢爱敢恨，魅力非凡。
　　那是我第一次开始思考：被男人喜欢，真的是衡量一个女人魅力值的最有力标准么？
　　据说后面出场的“香妃”寒香见，天姿国色，第一次让皇帝感受到什么是痴恋。也是因为太后甄嬛让如懿给香妃送去了绝育汤，才导致了帝后离心。如懿的“死心”，来自于皇帝的“变心”，所以才有了断发断情的悲剧收尾。
　　爱了一个人那么多年，最后成了一个痴恋故事中的悲情陪衬，实在可怜。
　　作者把乾隆写成一个自恋又薄情的渣男，以女主角伤心离世、好姐妹海兰替她复仇作为结局，看得出是想超越一般的宫斗故事，努力铺就一个更大的格局。只可惜即使以“死心决裂”为结尾，终究脱不出一个女人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困局，也逃不出对女人间友谊不切实际的理想化。
　　作为从《延禧攻略》过来的人，其实在《如懿传》这里是很难入戏的。可是换一个角度想想又觉得很有意思：娴妃，令妃，纯妃，富察皇后……不过是同样的一群人，被放进了一个设定相反的平行宇宙。她们在这里头挣扎求生，却仍然逃不过将自己一生的命运拴在一个男人身上，逃不过所谓的众目睽睽，所谓的人言可畏，逃不过盛宠一时的虚妄，逃不过桎梏一世的寥落。
　　最最可悲的还是，她们都曾犯过天下女人最爱犯的错，都曾在年少无知的斑驳花影里，自以为会成为对方心里最特别的那个人。
　　他曾说他永不负你，你也曾认真地相信——你却不知道，终其一生，你和他拥有的，其实也就只有那一个旖旎的片刻罢了。
　　你是我一场好梦，明天一切好说。
　　我想是天分不够难掌握，唱不好的你爱我。

完结

如懿传(2018)

6.0

7.5 7.6

又名：后宫·如懿传 / 甄嬛传续集 / Ruyi's Royal Love in the Palace

类型：剧情历史古装地区：中国大陆

年份：2018 语言：汉语普通话

主演：周迅霍建华张钧甯李纯辛芷蕾董洁胡可邬君梅童瑶

导演：汪俊编剧：吴雪岚 Xuelan 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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