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好莱坞编剧和演员罢工吧,十月下旬和十一月上旬这个进口片档期突然变成了文艺片专属档期,上映的片子不少,可满眼望去都是“不要碰我我可能不是你喜欢的那种妖艳XX”,所以我可以在星期日中午在市中心的电影院包场看电影,而之所以选这一部,只是因为我已经整整十九年没有看到过北京的春天和秋天了。

看着一个有点颓废的中年男人(尽管他是辛柏青)浪荡在北京二环内的胡同,这个感觉还挺好的。所谓小隐隐于市,随意地做着一些自己喜欢又可以糊口的事情,生活在一个没有欲望的状态里,只是用眼睛看着身边的事物,用略带文艺的浅薄的大脑满足自己的精神世界,所有的社交就是客气地和见到的人打个招呼,这可能是我理想的一种生活状态。可我知道这是理想的状态,现实不支持一个没有欲望的人的存在。所以我就产生了一个疑问,看起来无欲无求的生活,怎么克服作为一个人的孤独感?怎么克服作为一只动物的性欲?

一个诱惑出现了,一个暧昧的小跟班女摄影师,还有一个竞争吃醋的熟女。好多人觉得这是直男的意淫,因此而批判这部电影。我觉得很奇怪,电影不可以表现一些真实存在的东西吗?如果电影表现的真实存在的东西是你所不喜欢的,所以电影就是不好的电影吗?那电影应该表现什么?所以这些批判和电影的互动也算是补全了电影的表达。

确实只是个意淫,也确实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让这两个女人喜欢男主。以我的理解来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喜欢过男主,更没有产生过任何的暧昧,只是一个孤独的中年男人,生活在一个看似无欲无求的状态中,但是无法完全克制自己的孤独和性欲,产生了一些幻想。所以他跳了两段交谊舞,第一次是和父亲,表面上是抚慰父亲,其实也是在满足自己的欲望,第二次是幻想和女人跳舞,可其实只有自己。

这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中年男人,哪怕他是一个美食公众号的博主,但他其实对食物都没有兴趣,只是出于工作需要才去吃,所以他才去吃年轻人已经不吃的老北京卤煮。但他依然无法克制与性相关的骚动,这才是人,男人。

可是作为一个内向的北京中年男人,他连做春梦都是客气的(respect),仅限于暧昧。很多人无法理解这样一个人,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一个北京人对“您”这个敬称与生俱来的使用习惯。一个北京人,会对除了自己从小就熟悉的亲戚和发小之外的所有人称“您”,而当他改用“你”称呼对方的时候,是因为他下意识里开始把那个人当作和自己亲近的人。所以不要忽略男主改用“你”称呼女主这个片段的重要性,那意味着一种非常含蓄地表达,既要压抑自己的欲望,又无法克制的时候的一种外露的表达,这个表达是客气的,因为除了几句国骂以外,一个北京人不会说脏话,也不太会直接表达感情。当然,我说的是那个时代成长起来的北京人。

他的父亲因为陷入性骚扰的案子,被母亲扫地出门,这更加让他对与性有关的一切都失去热情和表达的欲望,所以前一段婚姻因为过于客气而无疾而终。但人没法克服自己的生理需求和大脑里面的自然反应,只要是人,就会有一些“肮脏”的想法。在父亲的房间里,我不知道是谁的幻想,或者只是导演的表达,男主扮演当年审讯父亲的警察,再现了审讯的对话。这段对话应该是整部电影最核心的内容,揭示很多问题的答案。大概就是问一个男人,你难道就没有那种想法吗?扪心自问你就没有过那种想法吗?所以男主的父亲是不是被冤枉的已经没有了意义。因为,每个正常的男人,至少都有过那种想法。

有一种罪叫“思想罪”。大概就是你走在街上,一个漂亮的女人从你身边走过,无论你看还是不看,看一眼还是盯着看,你都是有罪的,因为你是男人。

所以,客气,是一个男人最好的护甲。最后,癌症晚期的前妻和他说,其实当初是自己先出轨的。他客气地说,在意不在意有什么意义呢。

对错是没有意义的。


白塔之光(2023)

又名:The Shadowless Tower / Der schattenlose Turm

上映日期:2023-10-27(中国大陆) / 2023-02-18(柏林国际电影节) / 2023-04-24(北京国际电影节)片长:144分钟

主演:辛柏青 黄尧 田壮壮 南吉 李勤勤 王宏伟 王奕雯 刘丹  

导演:张律 

白塔之光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