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课,来到学校的南苑食堂,在二楼踱步稍时,决定下楼吃“小笼包”。 放在一个月之前,这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情。因为那个小笼包皮有一厘米厚,肉馅口感沙松,顶多称得上缩小的包子,和上海小笼包八竿子打不着。难吃不算难吃,就是八竿子打不着
说初来北京,“初”字是用的欠妥的。两岁半(也就是奥运那年)跟父母一起离沪来京,大约十岁又离开北京回上海,在北京呆了七年半,虽然一直挂在嘴边的是八年。八年抑或是七年半也无所谓了,就算一年放在上海也会成为与亲朋好友师长闲谈“问话”的焦点,逐渐厌烦一次次回答“为什么去北京”、“那你到底是北京人还是上海人”以及无聊至极的“你觉得北京好还是上海好”,因而在上海少有提起这段经历。加之四年级转学回沪后反倒更加适应,以及出于对父母明显偏爱北京的判反,对北京生无痛觉,逐渐演变为打死也不想再去,虽然当被少说上百次问及“你觉得北京好还是上海好”,自小便依然会笑脸相陪敷衍道“都挺好的”。(切莫不可答“各有各的好”,不然便会被要求展开说说,痛苦加倍)就这样在上海又呆上了七年半。
第一次想来北京是去年疫情封控最后的那段时间,在隔离点,距编导考试不到一个月,的失望看朴树《猎户星座》在什刹海公园街头演出的MV,歌词轻问着
“你是否得到了
期待的人生
梦里的海潮声
他们又如何从 指缝中滑过
像吹在旷野里的风”
什刹海公园里的观众安静地围在朴树身边,旁边结冰的什刹海上是滑冰的孩子。记得大抵是一年来对上海城市的失望,封控对于离开当下一切的渴望,对08年所代表的过往时代的向往,与儿时在北京什刹海滑冰的记忆杂糅在一起,想象中带有一些乌托邦色彩,给予我归属的慰藉。生在上海,活在上海,偌大的城市没有归属感,不知为何。于是下定决心,必然要离开这里,北京也罢哪里也罢,总之好歹离开这里。这大抵也成为了我想考中传的一个因素吧,虽然当时其实更想考的是北京电影学院。
二月冬天北京的街道,中传顺利的考试以及北海公园,既是紧张痛苦的赴京考试抑是疫情之后的第一次远足旅行,自然是美好的。当艺考的努力,所谓“期待的人生”都被高三的生活与其间陷入的一次次人际关系的漩涡慢慢耗费殆尽,太多符号失去背后的意义而成为空壳,唯有北京,作为逃离当下生活琐碎的象征,作为一次次崩溃边缘时把发条上紧的动力之一。索性结果不赖,总体顺利。
这世上只有两种悲剧:一种是求而不得;一种是得偿所愿。通过互联网看到大学的宿舍与课程种种不尽然如愿,对于与未来同学陷入人际关系僵局的恐惧,在高考后的高校宣讲会中一次次看到自己未来另一种的可能性,加之对于亲友,对于熟悉的南方生活的不舍。北京,在艺考+高考这场长跑中逐渐被美化的意义空壳,在现实的引力面前脆弱不堪。待到去北京后,滤镜被击碎后北京只剩风尘仆仆的街道,早八挤不上的一号线与老旧的公共设施,好在校园生活总体算顺心,可是丝毫感觉不出北京对于初来乍到者的亲和力。初见北京那个厚皮小笼包就觉得,我是外来者,北京不会懂我。
写到这里感觉写不下去了,有点做作。唉,实则是记忆终究还是远去了,过去真实的情感难以再现。当下不过是在冬日体测完了吃了顿厚皮小笼包罢了,我好像在上海原本也不是很喜欢吃小笼包。
最近觉得,终于还是习惯了北京的生活了,接受我作为一个逃过来的人,可以暂时地逃离自己的过去阔步向前。作为回答,我也不计较北京的小笼包到底是不是小笼包了,该吃吃该喝喝。
慢慢熟悉北京的生活,感谢北京人与这座城市打心底里的接纳,可是还是难以消除作为一个外乡人在北京身份认同的问题,拒绝北京小笼包也是上海人的倔强,现在又想吃了,既是被北京接纳后自愿的妥协,多少也有多少寻觅着家乡的什么的味道吧,寻觅着熟悉的什么,正宗不正宗无所谓了,总之是下意识地想怯除满身自主选择的孤独。毕竟上海人在北京蛮难抱团取暖的,一是上海人在北京太少了,二是上海人城市的年轻人也不是喜欢抱团的人。吃吃厚皮小笼包,自我安慰一下,故作坚强一下罢了,在有意地逃离过去与熟悉的一切成为一个没有根的人以后。
可能是因为昨天看完了《白塔之光》,想起了北京奥运,于是想起了来北京前的事情,于是想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