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07-14

仪式:《仪式》电影剧本

《仪式》电影剧本

编剧:田村孟、佐佐木守、大岛渚
导演:大岛渚
翻译:王秀媛

编者按:影片《仪式》是日本著名现代派导演大岛渚1971年的作品,大岛渚生于1932年,他于1954年毕业于京都大学,同年考入松竹电影公司担任助理导演。他于1959年成为正式导演,第一部作品是《爱和希望的街》。以后又相继拍摄了《青春残酷物语》、《太阳的墓地》、《日本的夜和雾》、《白昼的恶魔》等片,这些影片都以新颖的手法,表达了大岛渚强烈的反体制思想和对性与暴力的独特见解。
《仪式》通过对一个血缘关系混乱的官僚家庭中的人物之间的复杂关系,表达了作者对战后日本体制的谴责,同时也表达了年轻一代对青春价值的反思。
本片编剧之一田村孟是著名电影剧作家。他与大岛渚、石棠淑朗等长期合作,1962年成立创造社。大岛渚的作品中《饲育》、《白昼的恶魔》、《绞死刑》、《少年》、《青春杀人者》等都由田村孟参加编剧,并曾四次获《电影旬报》最佳编剧奖,《仪式》就是其中的一部。
影片《仪式》被评为该年《电影旬报》“最佳影片”之首。

1.羽田机场
樱田满洲男(以下简称满洲男)正在公用电话亭里打电话。
满洲男:“要说难办,对于我来说可是真难办。总之,还是推迟一天吧!……天气是不能按我们的想法让飞机起飞的……不赶快改正报纸上的讣告,我就赶不上了……对我来说,他比祖父更为重要。总而言之,拜托了。”
满洲男放下电话,走出电话亭,向表妹律子走过去。
律子:“辉道那儿,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满洲男:“可是电报是打给我的,而且他的住处又只有我知道。”
满洲男走了,律子跟在后边。

2.出租汽车站
刮起了强烈的寒风。
排队等车的人们都好象很冷的样子,满洲男和律子排在后面。
满洲男啣上一支香烟,因为风大所以点了几次也未能点燃。
满洲男:“……咱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律子突然看了满洲男一眼。
满洲男:“不,我不是仅仅指的你和我……”
律子:“若是乘火车几点能到那里?”
满洲男:“乘新干线三个小时到大阪,从大阪到彗星再换车到都城是第二天的十一点五十分。从鹿儿岛开船的时间是晚上五点,在船上过一昼夜,到达那个岛的时间是夜里十点多……”
律子:“他是否能预料到我要去呢?”
满洲男:“噢?”
律子:“时间这么长,可真叫人受不了。”
满洲男:“也许辉道君的电报是骗人的;怎么能自己说自己……”
律子:“他可不是爱说谎的人。”
排队等车人们的队伍开始向前移动。
律子赶快向前走,满洲男也跟上去。
满洲男:“如果是真的,那么就剩下你和我了。”
律子(笑着):“那么你就会象祖父一样,活到八十九岁,也说不定还能活到一百岁呢!”
满洲男:“又拿我开心。”
律子:“真的,我是诚心诚意说的。”
满洲男:“那么你说,咱们是什么关系?”
律子:“是亲戚。”
满洲男:“仅仅是这样么?”
律子:“只有在办结婚仪式或办丧事时,我们才见面。”
满洲男:“律子,你对辉道至今也是这样说么?”
律子把眼睛向上看,不做回答。
满洲男(画外音):“亲戚——只有在结婚仪式和办丧事时才见面……不,不是的,从小时候,我刚一见到律子时,就开始喜欢她了。辉道君,如果没有你,我想做的事就会实现,如果没有你,我一的人生就会改变了。”
等车的队伍又在向前走动。
律子跟着向前走,回过头来。
律子(笑着):“亲戚。”
律子向满洲男招手。
满洲男走近律子。
满洲男(画外音):“为什么这样叫我,我有正式的名字,我叫樱田满洲男,满洲男,因为我出生在满洲。”

3.农村的路上(回忆)
从满洲遣返回来的满洲男和他的母亲菊,在山路上拼命地跑着。
辉道、勇、守等一群孩子在后面紧追。
跑在前面的辉道最先抓住了满洲男。
菊停下转过身去看时,勇等人赶了上来。
满洲男(画外音):“辉道君,你把我给抓住了。那是昭和二十二年刚刚过完新年,我和母亲从满洲被遣返回来,同村的人告诉我们说,我的父亲一年前死了,这天正巧是他一周年的忌辰。这时,母亲对我说,满洲男,从今以后就咱们娘儿俩过吧!我点了点头。我们就掉过头去向相反的方向走了,就在这时,你们追上了我们。好容易逃脱了俄国人、满洲人、朝鲜人,想不到竟被日本人绐抓住了。”

4.樱田家门前(回忆)
祖父樱田一臣叉着两腿站在门口。
满洲男和菊站在他面前。
一臣:“听说俄国军队象恶魔一样,实际情况是那样吗?”
菊(不解其意):“啊?”
一臣:“血液循环不良啊,我是说有没有过卖淫的事?”
菊:“为了那种目的,去干的人……”
一臣:“我指的是你,不仅俄国人,也许是和满洲人、朝鲜人吧?”
菊:“如果有那种事,我就不能活着回来了。”
一臣:“那为什么要跑呢?”
菊:“不想依靠你们,想自己去生活。”
一臣:“什么话!满洲男是樱田家的孩子,是谁也代替不了的人。”

5.樱田家客厅内(回忆)
这里正在为满洲男的父亲樱田韩一郎举办一周年的忌辰。
一臣让满洲男跪坐在自己身边。
一臣:“我忘问了,你弟弟呢?”
满洲男踌躇一下,坐在另一边的菊看了一眼。
菊:“还没有到大连,就……”
一臣:“是呀!没办法的事,满洲男和弟弟只能活一个呀!”
祭奠开始。
一臣带着满洲男走到摆着韩一郎照片的祭坛前,拉着满洲男的手教给他烧香。
满洲身(画外音):“不知为什么我没有去看父亲的照片。其实,就是看了照片我也不可能知道他为什么要死,准确地说,他为什么要自杀?……我只知道,那是昭和二十年的六月,父亲说因为有重要工作,所以从满洲回东京去了,到昭和二十一年刚过完新年,他就自杀了。除此之外,谁也没告诉过我什么,我也没问过,当时,我只希望不要受到歧视。那时,关于战争、军人,以及死去的人的事,还不是谈论的时候。”

6.樱田家洗澡间内(回忆)
满洲男坐在木盆中专心地洗澡。
突然门开了,节子进来,满洲男正好背向着门。
满洲男:“妈妈,我自己洗就行了。”
节子:“你妈妈在休息呢,我来给你洗……”
满洲男吓了一跳,突然站起。
节子:“满洲男,你还记得姑姑么?”
满洲男:“我自己可以洗。”
节子:“也许你不记得了,已经过去七、年了。”
满洲男:“我记得,您是节子姑姑。”
节子:“你父亲象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快蹲下,不然要感冒了。”
满洲男蹲下。
节子卷起裤腿,露出白晳的腿,满洲男赶快闭上眼睛。
节子认真地给满洲男搓上身。
满洲男:“我真不好意思。”
节子:“怎么那样说呢,咱们是亲戚呀!”
节子笑了,往满洲男身上撩着热水,满洲男睁开眼睛。
满洲男:“有什么可笑的?”
节子:“水都溅到我身上了。”
满洲男把脸转向一边,发现在窗外律子和忠正在张望。
律子:“妈妈都不给我洗澡。”
忠。“满洲男。”
满洲男:“你是谁?”
忠:“流浪儿,战犯的儿子。”
辉道:“我们可没偷看你。”
他们三人离开窗口跑了。

7.客厅内(回忆)
在刚刚做完法事的宴会上。
满洲男换了一身干净的学生制服,恭恭敬敬地坐在一臣身旁。
满洲男:(画外音):“辉道君,借用你的话来说,战争罪犯,现在在我旁边的,曾和东条等人一起被关押在巢鸭监狱的祖父,不正是应该受到指责昀人么?我还有一个和父亲同父异母的叔叔,他是比较小的战犯,至今还在中国关押着。”
勇与节子并排坐着,他在得意地谈论着。
满洲男(画外音):“他也是和父亲同父异母的叔叔,他给我的印象很糟,一边演讲还一边拍着节子姑姑的膝盖。以后我才知道,他那是在模仿共产党的德田球一的样子。他说自己是对战争没有妥协过的伟大人物。奇怪的是,这位共产党的叔叔却把我看成是战争罪犯,不仅如此,他以为照片上的我父亲及现在正喝酒的这些男人们全都是战犯。”
一臣:“满洲男,你母亲的情况怎么样?”
千代:“身体相当虚弱,恐怕一两个月也……”
静:“一个当过护士的人,怎么能休息那么长的时间呢?她是我的儿媳,从明天开始就叫她干活。”
千代:“她那身体可是……”
富子:“可不能过急地补充营养,人家说印度的饥饿儿童,有的猛吃猛喝就拉痢不止,后来还死了不少……”
满洲男畏惧地看着三个老太婆。
富子:“满洲男,你可得注意啊!”
静(对富子说):“婆婆一直吃得很少,所以很健康啊!”
千代:“满洲男就留在乡下和祖母一起生活吧!若是回东京去只能吃些美国兵给猪吃的那些东西。”
满洲男:“是。”
一臣:“胡说,我要把满洲男带回东京去,让他继承韩一郎,把他教育成为优秀的人才。”
大家都不说话了,这时,勇走近一臣贴着一臣的耳边说。
勇:“父亲,满洲男实际上是父亲的……”
一臣:“什么?”
勇:“实际上是父亲的孩子吧?”
一臣:“为什么这么说?”
勇:“不过……”
一臣:“不过什么?”
勇:“你是不得不承认的,我和那战犯阿进,都是你得意的小老婆生的,也都入了籍。阿守也是。辉道也确实是同宗的人,节子和她的女儿律子也是明摆着的,还抱着个七岁的阿忠。”
一瞬间;大家个知说什么好。
一臣开始笑了起来。
一臣:“用共产党的观点来看,我是那样的大人物么?你的那个共产党是一块生出的那个共产党么?”
静:“作为护士的女人,听说要躺上一两个月呢!”
一臣:“哦,俄罗斯,俄罗斯,你果然是俄罗斯共产主义那边的。”
勇笑了。
富子:“满洲男,俄国军队是穿红色衣服吗?”
满洲男:“不是的。”
守:“怎么好象大家都认为阿菊和俄国兵之间:有什么关系似的啊!”
静:“反正把俄国兵想象成和你们祖父一样就对了。”
勇:“谣言,蛊惑人心的宣传。俄国军队是好样的,对吧?满洲男,他们挺和气吧?”
富子:“满洲男,他们给你什么了么?”
满洲男:“我……我……给过我黑面包。还有那种东西,俄文叫什么来着……”
勇:“扎,扎库,扎库斯卡对吧?”
静:“总之,给过就是给过了呗!”
满洲男:“是的。”
节子禁不住小声笑了。
一臣:“哦——满洲男,他们给你妈妈什么东西了?”
满洲男:“我不知道。”
一臣:“你和你母亲分开过没有?在收容所或其它地方……”
满洲男:“……”
一臣:“果然如此。”
千代开始哭了。
千代:“在这孩子面前说这些……”
千代哭了起来。
满洲男竦然地在想什么。
声:“满洲男!”
辉道站在门口,穿着满洲男回来时穿的那件中式上衣。
辉道:“你这衣服,把我吓了一跳。”
辉道拿着DDT的喷子进来,向在座的人喷撒白粉。
静:“辉道,你这干什么?”
辉道:“消毒,消毒。祖父说过,在日本国内要消毒,重新建立。”
说完又向人们喷撒DDT白粉,然后,一屁股坐在一臣面前。
辉道:“我给您斟上。”
一臣:“喔——”
一臣让辉道给自己斟了一杯,饮下。
辉道:“请给我也喝点。”
一臣:“好,用大杯子吧!”
一臣给辉道一个大杯子,倒上酒,辉道一口气喝下。
辉道:“谢谢,你也喝吗?”
辉道对旁边的满洲男说,满洲男点头。
辉道把杯转让给满洲男,又给他倒满酒。
满洲男一口气饮下。
满洲男(画外音):“辉道君,那是我生来第一次喝酒,是什么味道我已经记不清了,我悄悄地回去,我被你给灌醉了。”

8.走廊(回忆)
满洲男穿着睡衣走出房间。他总觉得耳朵里听见一种什么声音。

9.房间外(回忆)
满洲男慢慢出了门,摇摇晃晃象要摔倒似的。
突然传来的声音:“再多睡一会儿吧!”
满洲男没有回答,向外边走去。

10.院内(回忆)
夕阳西下,满洲男走来,他在寻找刚才耳边响起的声音,可是又好象什么也没有听到。
满洲男把耳朵贴在地下,听听这儿又听所那儿。
他来到院的中央,又把耳朵挨到别处地上去听。他闭上眼睛听,他好象听见了,听见了。
满洲男突然睁开眼睛,发现忠和律子也趴在地上学着自己的样子也在听,辉道站在一边蔑视着他们。
律子:“什么?什么?”
忠:“蟾蜍?、青蛙?”
律子:“满洲男,让开点,让我也听听。”
满洲男站起来,把原地让给律子。
律子在满洲男听过的地方把耳朵贴在地上听。
律子:“什么呀!什么也没听见!”
满洲男:“听得见。”
律子:“听见什么了?”
满洲男:“……”
辉道:“你在满洲时吃过蛇吗?”
满洲男微微摇头。
忠突然唱起歌来。
忠唱:“在红色夕阳的满洲,
满洲男吃了蛇。”
满洲男又把耳朵贴在地上。
辉道:“听见了?听见什么了?”
满洲男没有回答,但是他的眼泪流了出来。
辉道:“站起来,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满洲男慢慢站起,他喃喃地自言自语。
满洲男:“埋了……”
律子:“把什么埋了?要紧的东西么?”
辉道:“谁被埋了?”
满洲男:“我弟弟,把奄奄一息而还有气的小孩埋了,土把他埋上了他还有哭声,我把耳朵贴在地上。妈妈使劲地把我拉起来,后来我们就象做梦似的追赶前面的队伍去了。”
忠又唱起歌来。
忠唱:“红色夕阳的满洲,
满洲男被土……”
辉道突然用力打了忠一个嘴巴。
辉道:“阿忠!今天的事不要对任何人去讲,这是男人的约定。”
律子:“让我也加入男人的约定好么?”
辉道:“满洲男,也告诉你妈妈,这事不能对任何人讲。”
满洲男肯定地点了头。

11.附近的草原(回忆)
满洲男、辉道、律子、忠等四人正在玩棒球的三角垒。
满洲男(画外音):“辉道君,你曾问我,满洲也有棒球么?我当时真高兴。因为我还受过满铁的教练专门训练呢!当然,我的球是不打律子和阿忠的,就连你穿戴着手套接我的球还说疼呢!我从那时开始对你产生了好感。我模模糊糊地知道你死去的母亲,原来是应该和我父亲结婚的女人,可是祖母说独生子的媳妇一定要出自体面人家。所以,从小时候起,我和你就处在竞争对手的不正常状态。不过,你的母亲后来和谁结婚、又生下了你,又为什么你一个人住在樱田家?那时我并不清楚。”
三角垒继续进行中。
节子声音:“好球!”
节子从远处走过来。
律子:“球,妈妈,满洲男他不给我好球,真讨厌。”
满洲男给了一个缓缓滚去的球。
律子又举挥球棒,没打中球。
节子:“满洲男,这样不好,应该用力投球。就在你的那个俱乐部里,你父亲给三高对手投球时,我还去给加油助威了呢!因为一分之差就输了,可我还哭了呢!”
满洲男又用力投了一球。

12.在夜车内(现实)
满洲男把报纸铺在火车车门的地上躺着,卧铺车门开了,律子出来。
律子:“换一换吧。”
满洲男:“睡着了吗?”
律子:“尽是做些怪梦。”
满洲男:“怎样的梦?”
律子(微笑):“和你没有关系的梦。
满洲男:“再去睡会儿吧!我在这儿想着事儿呢!”
律子:“别想得太多了。”
满洲男:“给我父亲做一周年忌辰祭奠时,咱们打棒球的事还记得么?”
律子:“二十二年的一周年忌辰么?没有打过棒球吧?”
满洲男:“你忘了,我站在击球员的区域里,辉道接球……”
律子:“不对,你记错了,打棒球的只有你一个人。”
满洲男:“不对,你忘了你母亲还当裁判员来着,她还夸奖我的球了呢!”
律子(笑着):“你是说,至今还在受着我母亲的影响吗?”
满洲男没有回答律子的话,他又浸沉在回忆中。
满洲男(画外音):“节子,节子姑姑,我看到了。”

13.东京樱田家(回忆)
屋内灯光明亮,穿着棒球运动服的满洲男从外边进来。

14.客厅内(回忆)
满洲男进来。这里正为他的母亲菊办丧事。亲友们整齐地坐在祭坛的两侧。没有人和他打招呼。
满洲男惭愧地向祭坛走去,他放下棒球棍和手套,跪下两手合十。
满洲男:“以后我再也不打棒球了,妈妈,我再也不打棒球了。”
他走向灵柩旁边,最后看看母亲的面孔,难过地流下热相。
满洲男(画外音):“节子姑姑,不,节子,我感到你的内心和我是相通的。我没能见到母亲一面,祖父为此好象被责怪过。节子,你是了解我的情况的,正因为这样我感到羞愧。我被选入高等学校棒球比赛的代表,在甲子园比赛那天夜晚,我接到母亲病危的电话时,正是第八轮准决赛进行当中,我投了起决定性作用的一个球,打破了零对零的比分,我母亲就是那时断了气的。”
满洲男向亲戚们致意后,在一旁坐下。
一臣:“满洲男,她是个受尽了苦难的可怜的女人哪!丈夫死的时候她没能见到,你又没有看到她的死,这也是命中注定的啊!”
满洲男:“在满洲的时候,母亲过的还是挺幸福的。”
一臣:“哪又怎么样呢?”
静:“没有什么,她是个幸运者。她能进入了樱田家的墓地。可是辉道的母亲,本来从姑娘时就应该……结果没能……”
辉道:“能进樱田家的墓地就是幸福么?”
一臣:“女人埋在那个墓地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问题是辉道、满洲男你们。现在日本独立了,由于战败,国家的方针被改变了,你们应该努力把它纠正过来。”
勇(大笑起来):“大势所趋啊,幽灵,幽灵。满洲男也好,辉道也好,你们可不要走你们的祖父的或满洲男父亲的老路呢!”
节子:“好象火药瓶就要飞过来似的,这种话太可怕了。”
辉道笑了。
节子:“满洲男,你父亲可不是象牛那样的,见了红色就冲上去的军国主义分子。”
勇:“坏了,你是不是让一高的棒球手给迷住了?”
节子:“真坏,阿勇也该早点娶媳妇了。”
勇:“你家若是没人时,我会不请自到的。”
律子笑着。
守:“那么律子做满洲男的、还是做辉道的媳妇呢?”
静:“这还不能决定,在樱田家族中,由于战争或其它原因,至今没有一对是圆满的,又说这些怪话。”
一臣:“只有一对是美满的,就是你和我呀!”
大家都笑了起来。
静:“这几年来不也是一直分居的么?”
一臣:“不,从今天开始你得搬回来。”
静:“不,为了辉道的教育,我们两个人就在这里住下去。”
一臣:“正是为了辉道的教育,才要让他和我一起生活。”
勇:“辉道君,你也要象祖父那样读东大的法律,然后当内务官僚么?这种教育可不好。”
辉道:“我已经不读大学了。”
勇。“是么?你是不是想当个劳动者,去从事实践活动?”
辉道:“说实践活动嘛,和阿勇说的可不一样,我有另外的榜样,我要创造很多昀孩子。”
一臣笑着。
静:“那边也是女人、这边也是女人……”
一臣(板起面孔):“辉道,你几岁了?”
辉道:“二十岁。”
一臣:“满洲男呢?”
满洲男:“十九岁。”
律子突然站了起来。
律子:“祖母,我十六岁了,刚才您说还不能决定,那我若是有了行不行?”
守:“总之律子是想哪个啦,喜欢哪个了,为什么喜欢?”
律子害羞地跑了出去。
人们都站了起来。
满洲男(画外声):“节子,后来不知你和律子说了些什么。可能,你是让律子立即回家去了。节子,那天夜晚,你可能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情吧?”

15.院内的角落(回忆)
满洲男在焚烧着棒球棍、上衣、帽子等物,他把打棒球的皮手套投入火里,过一会儿又取出来。
节子:“怎么把手套也烧了?”
满洲男没有看节子,眼睛盯着火焰,现出痛苦的样子。
节子:“把它给我吧!我换给你一杯好东西。”
满洲男:“什么好东西?”
节子:“你真的从此不再打棒球了么?”
满洲男:“是的。过年我该上大学了……”
节子:“那么明天的报纸就会登出:甲子园的花朵,把对忙母的誓言做为藉口等等,也许他们会这样把你描绘一番。”
满洲男:“这和那没关系,我是本来就不想打棒球,可是还在一直打着。”
节子:“那么是不是有一颗心在支撑你这样做呢?”
满洲男:“那么您是说今后再没有什么能支撑我了?”
节子:“我是不能给你什么支撑了。”
满洲男:“不!”
节子:“我不行,可是这个可以。”
节子说着,便从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一封信。
节子:“这是你父亲韩一郎的遗书,他让我等你成人以后交给你,一直保存在我这儿,不过,我不知道这里写些什么。”
满洲男突然感到了什么,向后挪动一下。
原来,一臣从对面走了过来。

16.一臣的书房(回忆)
满洲男和节子坐在一臣的对面。
韩一郎的遗书摆在中间。
一臣:“你为什么瞒着我,在你的胸前一直温暖了六年之久?”
节子:“我并不是想瞒您,因为这是韩一郎在临死前来我家时,让我将来交给他的。”
一臣:“韩一郎没有给我留下遗言,我有权利知道他最后在想什么。”
节子:“我只是按他本人的遗志这样做了,并没有别的原因。”
一臣:“可是韩一郎临死以前不是去你那儿了么?这还不是违背人伦的肮脏行为么?”
节子:“从上辈就已经离开人伦了。把爱自己儿子的女人强制和儿子分开,而自己却占有了她,这不是对人伦的……”
一臣:“住口!满洲男,一会儿我再喊你,先出去!”
满洲男出去了。
一臣:“接着说下去!”
节子:“我爱韩一郎,韩一郎也爱我。我是您的同父异母的姐姐离家出走后,和谁也不认识的男人生的私生子。您以此为理由不准我们结婚。我十九岁的时候哭着去哀求过你,你却以强力……”
一臣:“这是什么话!我不是把你做为养女嫁给了亲日的中国重要人物了么?”
节子:“我现在要说的是以后的事。后来我去了大陆,和韩一郎见过很多次,但是我们互相连手也没碰过一次。”
一臣:“那后来呢?”
节子:“韩一郎在决心要自杀之前,到我那儿来了,我们又一次回忆起他是二十二岁的小伙子,我是十九岁的姑娘的时候……”
一臣:“这有什么可夸耀的?”
节子:“我并不是夸耀,只是把事实情况告诉您。”
一臣:“那就是说,事实上没什么了?节子,你过来!”
节子:“可以过去,可是结果会怎样?”
一臣:“那我可不知道。你刚才说的我都知道了。”
节子来到一臣跟前,一臣把她按倒了,开始对她抚摩。
节子没有表情也没有任何反应。

17.走廊上(回忆)
满洲男站在那里。
满洲男(画外音):“我简直再也不能在那儿站下去了,我没有勇气再听下去,也没有进去帮助你的勇气,就是进去了是否能帮助你,那时我还不知道。节子,我现在仍在嘲笑我自己。实际上,我最早爱的人就是你。”
突然,辉道从另一个门走进书房。

18.书房内(回忆)
一臣抚摩节子的手突然停住不动了。
原来辉道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辉道:“祖父,这是教育的开始么?”
一臣(笑着):“看来,你还是不懂,这是某种教育的结尾了。”
辉道:“那么就让我在这儿实习一下吧!”
于是辉道坐下。
一臣看看节子的表情。
节子微微露出笑容。
一臣想继续抚摩节子,他显得很笨拙。
节子甩开一臣的手,安静地躺在那里。
一臣用斜眼看了一下,又赶快转了过去。
一臣:“我把这个拿去就算了结了!”
他拿起韩一郎的遗书,走了。
辉道看着节子的眼睛,走到节子身边坐下。
节子流着眼泪。
辉道:“请做我第一次的老师吧!”
节子没有回答,但她很快拉住辉道的手,把它拉到自己的胸前。
辉道横躺在节子身边。
节子:“嘴唇。”
辉道吻节子。
节子:“再摸这边的胸。”
辉道在节子的胸前亲吻着。
此时,节子灵巧地解开了身上的带子。
节子拉着辉道去摸自己的下身。
辉道紧紧抱住节子亲吻。
节子:“别慌,稳些!”
节子让辉道的脸紧贴在自己胸前,用衣服的两襟将辉道裹住。

19.院内的一角(回忆)
刚才的火已熄灭。
满洲男摇摇晃晃走近。
他的脚碰上了皮手套,随手拾起它套在左手上,用力向右拳扣击。
突然律子从后边“哇”地叫了一声,抱住满洲男。
满洲男:“你又回来了?”
律子:“是呀!因为每当办结婚仪式或丧事时,都会有些有趣的事,看不见太可惜了。”
满洲男:“你的父亲是谁?”
律子:“什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满洲男:“在满洲的时候,我父亲去过你家么?”
律子:“可能看见过三、四次吧!记不太清了,那又怎么了?”
满洲男:“……”
律子:“满洲男,你坏。你是说你父亲和我母亲……,我是他们的孩子,你是这么想的吧?”
满洲男:“我认为不可能,可是……”
律子:“可能不是很好么?为什么不希望是那样?”
满洲男:“如果是的话……”
律子:“我们就是兄妹了嘛!”
满洲男:“……”
律子:“妙极了,除了直球,曲线球、下坠球之外,满洲男还什么都想,好吧!我是妹妹也行。”
满洲男:“……兄妹……”
律子:“是呀,说点哥哥该说的话吧!”
满洲男:“我现在说不出什么来。”
律手:“那就来点实际行动。亲亲我。”
满洲男迅速地把脸向律子的唇边靠近。
律子用食指捂上嘴唇,然后指指前额。
律子:“兄妹是这儿!”
但是,满洲男还是亲吻了律子的嘴唇。
律子:“不好,这就不是兄妹了。”

20.客厅(回忆)
菊的葬礼办得很隆重。
满洲男(画外音):“母亲的葬礼办得很隆重,人家说我祖父好象是活着为自己办丧事似的。他被释放以后,就当了新的道路公团副总裁的公职。当时很多人为他祝贺。节子,我父亲在遗书中说等我长大以后,日本会象乱麻一样成了共产主义的天下,他让我做为他的儿子要组织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起来战斗。但是,他预料错了,因为昭和二十一年的一月一日,天皇发表了人的宣言,所以他认为日本从此就算完了,他说决心最后和日本一起死去。可是他的想法和我现在的心情并不切合。节子,我想入大学以后也不打棒球了,要到实践斗争中去,不过,我不认为这是由于你的关系。节子,你在我母亲的灵前哭了很久,到底是为谁流泪呢?”

21.鹿儿岛车站(现实)
律子在车站前站着。
满洲男小跑从车站出来,走向律子。
满洲男:“还有点时间,咱们走走好么?”
走子一段,律子又不想走了,转过身去。
满洲男:“怎么了?”
律子(若有所思地):“嗯……”她又向前走了。
满洲男:“乘上船可不能中途再回去了。”
律子:“你是对我说的么?”
满洲男:“是的,因为人在可以返回的时候要是不返回,以后常常是会后悔的。”
律子:“你有过这种经历么?”
满洲男:“我有过,那么你就一次后悔的事也没有过么?”
律子(有点笑意):“……可能就是在和你接吻以后也许是这样……”

22.街上(现实)
律子站在药房门口,满洲男从里边出来。
满洲男拿出一包药递给律子。
律子:“什么?”
满洲男:“暈船药。”
律子:“我不晕船。”
满洲男:“因为要乘一昼夜呢!”
律子:“你的经验过时了,遣返回来时比这时间要长的多呢!”
满洲男:“可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律子:“其实就象是昨天一样。”

23.鹿儿岛港
律子站在那里,满洲男买来了船票。
满洲男把船票递给律子。
律子:“是往返票么?还回来么……”
满洲男:“当然,怎么你真的……”
律子:“真的什么?”
满洲男:“……”
律子(笑咪咪地):“如果辉道真的还活着,我就不需要回去的票了。”
满洲男:“这就是你从来不做后悔事的结果么?”
律子:“为什么用那样可怕的脸色看我?其实,我也有后悔的事,就是遣返回來后的生活。”
满洲男(画外音):“也许你说的对。如果说大日本帝国让我们回来后悔了,那我们这些人就是大日本帝国后悔以后出生的孩子。律子、节子,年有那个战犯的儿子忠,都是。”

24.农村的樱田家(回忆)
樱田勇的结婚仪式,人们拍手唱着歌。
喊着:“新郎,来一个,来一个。”
新郎勇站起开始唱歌。
勇唱:“欢乐的歌,悲哀的歌,
我听过很多,
其中使我难忘的是
一支工作的歌。
嘿!年轻人!
嘿!向前进!
来吧!大家向前进!
………………”
大家喊着,笑着,要求新娘唱歌。
新娘没站起来。
守站了起来。
守唱:“勇士走来了,
勇敢地走出了家,
………………”
大家喝采,守还想继续唱下去,一臣站了起来。
一臣以命令式的口吻说:“一个人唱一个,我来唱。”
一臣:“我唱第一高等学校的寮歌,啊——玉杯!”
大家猛然拍起手来。
一臣继续唱着:“啊——在玉杯里种上花,(后边的词忘了,反反复唱了几次)种上花,种上花,种上花……”
节子忍耐不住,接着唱下去。
节子唱:“绿酒中映照了月影,
入了安静的梦中,
不贪图荣华富贵,
对面高山稳稳站立,
五寮的健儿有志气,”
一臣:“下一个该阿进唱了。”
阿进踌躇着,没有唱歌的心思。
守:“来,提起精神,把在中国监狱的事忘了吧!唱个支那之夜怎么样?”
勇:“阿进还不能唱,他正在按照毛主席的教导反省着在中国犯下的罪行,为成为新民主主义者正处自我矛盾中,现在不是他唱歌的时候。”
新娘子站了起来。
新娘:“阿进,从今天起我就成为你粗鲁的嫂子了,让咱们共同为和平、独立、民主主义的实现,互相勉励……”
她唱起了国际歌,声音很不悦耳。
守:“律子,律子唱个日本民歌好吗?”
律子站起,唱着《艺人的华尔兹》。
律子唱完以后,向满洲男说。
律子:“该满洲男唱了。”
满洲男站起来,他还没想好唱什么。
此刻,辉道马上站起,开始唱起来。
辉道唱:“……
离开母亲去远行,
朋友、兄弟何日再相见!”
辉道坐下,很少有人为他鼓掌。
一臣:“这是什么歌子?”
勇:“也许是土匪歌吧?”
一臣:“内容是什么意思?”
辉道:“没有不好的意思。”
守:“既然阿进不肯唱,那么这回让你儿子阿忠唱吧!阿忠,你唱。”
忠站起来开始唱。
忠唱:“在远离国土的满洲……”
忠边唱着开始正步走,边慢慢走到进的前面。然后坐在进的对面继续唱着。
突然停止了唱歌。
忠:“你清楚地说,不行么?我是七岁时才见到父亲的,我怎么能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呢?你什么也没和我说过。刚才阿勇叔叔是说的谎话吧?说你在中国写自我批判书这不可能吧?你回答呀!毛泽东的中国是个好的国家么?比现在的日本好些么?”
阿进没有回答。
忠:“算了,不把他看成是父亲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开始唱着……
满洲男(画外音):“阿忠,那是昭和三十一年了,那是盛行唱歌运动的时代。我如果唱的话,肯定会唱《禁止原子弹》的歌。那时你的父亲,做为战犯刚刚被从中国释放回来。说是什么战争最后的亡灵也好,预示新时代的到来也好,我们是不清楚的。当然你父亲也不清楚,所以他什么也不讲,那个讨厌的时代,也手是你的青春时代。”

25.撄田家另一室(回忆)
满洲男、辉道、忠三人在喝着酒,显然他们都有点醉意,忠仍在大口地喝着。
满洲男:“威士忌是不能这样喝的。”
辉道:“他因为当众责怪了自已的父亲。”
辉道为忠倒酒,忠一口喝下。
忠:“怎么让他说他也不说,你们说该怎么办?真没办法!”
辉道:“拷问!”
忠:“怎么做法?”
辉道:”樱田家的人大部分都知道,祖父在内务省时就干过,勇叔叔也被弄得够呛……他们再不能干不合法的事了。”
满洲男:“我父亲也被拷问过,后来他屈服了……”
忠:“真不象话,现在已经是唱欢快歌曲的时代了。”
辉道:“把她叫来吧?”
忠:“谁?我父亲?”
辉道:“真混!只是咱们男人在这儿胡闹,多无聊呀!”
满洲男:“你说女人么?”
辉道:“所以我兜了圈子,过了二十岁就不算女人了。”
忠:“那么,对律子拷问点什么吧?”
辉道:“说的正是时候。”
这时,门开了,律子穿着睡衣进来。
律子:“还象那次似的?不会来侦察了吧。”
忠:“看来真要胡闹了。”
律子:“让我也来凑个热闹。”律子坐下拿起一个酒杯。
满洲男为律子倒酒,律子一口气喝下。
律子:“看来,你的酒量不错了?”
满洲男:“你也是呀!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忠:“也许是情人让你喝的吧?”
律子:“我可没有什么情人。”
辉道:“阿忠怎么样?”
律子(愣了一冗):“那怎么可能呢?”
辉道:“这个时代没有不可能的事。”
律子:“的确是。”
律子笑着,看看辉道,又转过脸去着看满洲男。
满洲男:“今晚阿忠胡闹了,求求你了。”
律子:“满洲男,你怎能求我呢?”
忠:“没劲!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辉道:“真会兜圈子。”
忠:“……”
律子:“奇怪,尽说些没趣味的话,人家特地来想跟你们凑凑热闹,可是……”
忠故意恶作剧地说:“我杀了你!”
辉道:“带着么?”
忠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子,“啪”地一声把刀刃亮出来。
满洲男:“这不成流氓了么?”
忠突然把小刀对着满洲男的胸口。
这时,辉道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把短刀,站在他们面前。
辉道:“阿忠。”
辉道把刀递给忠,忠马上拿过去,拔下刀鞘,把刀鞘交给辉道。
辉道:“这种拿法不对,用两手握住刀把,身体向前刺向对方心脏,不这样,人不是能很容易被杀死的。”
律子:“有的人想杀人,可有的人还愿意死。”
忠:“谁?”
律子:“我母亲。”
忠:“节子姑姑么?那和我们没关系。”
满洲男:“有关系!如果节子真的那样说的话,肯定和我们有关系。”
忠:“为什么她想要死呢?”
律子:“总之,她说过想死。”
忠:“说梦话,没关系。”
满洲男:“有关系!”
忠:“你说么,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关系?”
满洲男:“辉道,你……”
辉道:“我和节子从办了你母亲的丧事以后,有四年不见了,我怎么知道她的想法呢?”
满洲男:“这四年的时间不就是问题么?”
忠:“是我不在时的事吧?没劲,我走了。”
忠拿着短刀想要出去。
辉道抓住忠的手腕,把刀夺下。
忠:“你不是借给我了么?”
辉道:“这么旧的玩意儿只能杀一、二个人到头了,你的心情能就那样平静下来么?若是不能把他们全杀了,不让社会翻一个个儿,就别动武器。那时候就要用枪了。”
忠:“好疼,快放开我。”
辉道:“那你。去清醒一下吧!”
忠晃晃悠悠地出去了。
律子:“我不愿意和想死的人睡在一起,今晚就在这儿挤着睡吧!这样你们可以把四年前的复杂的事给我讲嘛。”
说着,律子钻进了一个铺好的被子里。
满洲男:“那个是我的被子。”
律子:“那你就请进吧!”
律子往一边靠了靠,留出了空档。
满洲男仍站在原地未动。
律子:“我们不是说定了是兄妹么?四年前说的,你不记得了?”
满洲男钻进被子里。
律子:“这样不公平么?”
辉道也挨着律子在另一侧躺下。
律子:“好了,开始吧,谁先开始讲?”
满洲男:“这不太好讲。”
律子:“拿出男人的气派,你是很会讲的。”
满洲男:“当时我是那样想了,可就在那时,辉道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了。”
律子:“这么讲不行,要讲得具体些,比如说,在这间屋里,我的右边是满洲男,左边是辉道,并排躺着。现在辉道的脚正在戏弄我,就这样讲。”
满洲男有些胆怯,但他还是讲了。
满洲男:“祖父抱了节子。”
律子:“抱了干什么?”
满洲男:“抚摩。”
律子:“后来呢?”
满洲男:“正在那时,辉道进来了。”
满洲男看看辉道。
辉道正在抚摩着律子的头发。
满洲男不再继续讲了。
辉道:“后来祖父就出去了,我看见节子在榻榻米上仰卧着。我提出了要求。”
律子:“你求她的?”
辉道:“节子她是那么温柔。”
律子:“怎么样的温柔?”
满洲男:“我本想得到那种温柔的爱抚……你母亲却把辉道……”
律子:“是吗?这么说就是在那以后,我们就成为兄妹了?”
满洲男:“不是什么兄妹!”
辉道:“我并不是想要节子这样的人给予的温存,我是想给一个优秀的女人以爱抚,我想知道那种时候女人的感觉。”
满洲男:“你指的是肉体么?”
辉道:“你认为做为女性仅仅是肉体么?”
满洲男:“你说的我不懂,那么律子……”
律子:“用不着回避我,我也想知道做为女人的感觉是什么?”
辉道:“你去嫖过妓女么?”
满洲男:“我因为是棒球部的,所以被先辈……”
辉道:“谁去妓女那儿都不是去寻求女人的东西,就是错误地去了,也恐怕要失望的。”
律子:“太难懂了,一方面作为男性当然有男性的特征,这倒不难理解,可是……”
满洲男突然站起来。
满洲男:“辉道,你也给我站起来。男性的也好女性的也好,这都是一般而论。那么说节子的想法也……四年前和现在……”
律子:“满洲男,那么你认为我母亲现在要死的想法,和四年前的那个晚上是有联系?”
满洲男:“当然,我认为是有直接联系,可是……”
律子:“那就干脆把母亲喊来,大家躺在一起说说不好么?探讨一下成为女性的东西,还有成为男性的东西,把她叫来好么?”
满洲男:“我……”
律子:“你去叫她么?”
满洲男:“不,我不想探讨。我只想知道节子的想法。那个我已经懂了。”
律子:“我也懂了。从四年前的那天起,有直接关系的只是对你母亲的心情,给你拿去。”
律子把那短刀递给满洲男。
律子:“满洲男的心情和樱田节子想要死的想法是肯定有联系的,只是想证实一下。”
满洲男接过短刀,看了看律子和辉道便悄悄地走出去了。

26.另一个房间(回忆)
满洲男进来,节子已睡着。
满洲男坐在节子旁边,注视着节子的脸。
满洲男(画外音):“阿忠,我知道,你看到我走进了节子的房间。那时,节子已睡着,我坐在枕边看着她那安详的脸,我刚才心中翻腾的那种激情消失了。我开始回想四年来我自己的经历:第二年的春天我进了京都大学,辉道当了祖父的秘书,也许这是使我想离开东京的原因之一,听说当了秘书的辉道,每天除了看书之外并没什么事。我并没有安下心来,我曾想终生放弃的棒球世界,还时时在吸引我,真好象有一条线似的在牵着我,这还不只是从四年前开始的,阿忠,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玩三角垒么?从那天起我就对节子产生一种感情,阿忠你是不会知道的,所以你在外边偷听了很长时间,那或许是青春的最好的证据了。”

27.走廊里(回忆)
忠始终站在那儿,听着室内的谈话。

28.房间内(回忆)
满洲男和节子对面坐着。
节子(爽朗地笑着):“满洲男,律子在说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你还不了解年轻姑娘的心理……”
节子:“不过,我是会越来越老了。如果以后我爱上了谁,也许会请求他和我一块去死呢!”
满洲男:“请再回答我一个问题,那个人可能就是辉道么?”
节子(笑了):“他对你说什么了么?”
满洲男:“是的。”
节子:“他说了什么我虽然不知道,我对年轻的男性的追求,是想让他们得到些什么。只是暂时的,那个时候,我也不能算年轻了,这种事也还可以触动我的心。”
满洲男:“节子!”
节子:“什么?”
满洲男:“到如今,我没有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是个今后也不想做什么大事的普通人,死也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他把藏在身后的短刀拿出,放在面前。
节子看了看短刀说:“你真是可怜的人,你父亲没有你那么善良。我那时就应该……我多活了这十年,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不过,满洲男,下次的丧事肯定该轮到我了。”
她突然拿起短刀。
节子:“这个,我感谢你的心情。”
满洲男:“真的,你一个人……”
节子(笑着):“不会的,我是用来保护自己的。”
节子把短刀藏到被子下边。

29.走廊(回忆)
满洲男悄悄地走过。

30.刚才的房间(回忆)
满洲男进去一看,辉道和律子两人抱着睡在一起。
满洲男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事,他赶快关上了门。

31.土地的屋子(回忆)
满洲男象被驱赶了似的,穿上鞋走出。

32.院内(回忆)
月光很明亮
满洲男跑到院子里,在院中心把耳朵伏在地面上。可是,什么可没听见。
他狠心地敲打着地面。
他发出激动人心的哭声。

33.樱田家(回忆)
人们的嘈杂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满洲男(画外音):“阿忠,在我离开以后,你是否又向节子的房间里看过?以后发生过什么事了么?第二天早晨,节子的尸体在后院的松树上被发现了。”

34.松村(回忆)
节子的胸前插着短刀,她靠在树上死了。
樱田家的人在松树周围站着。
满洲男(画外音):“祖父说是自杀,可是没人回答他的话。”
进走向节子,用力抽出插在她胸前的短刀。
鲜血象泉水一样喷了出来,节子倒下。
进:“阿忠,拿去看吧!”
进举着血染的刀。
满洲男(画外音):“阿忠,你没有动。你好象带着冷笑看了一眼。阿忠,你不知道节子死的真正原因吗?后来以自杀为理由把节子厚葬了,但是我心里一直怀疑是祖父杀死节子的疑点,但是这还不是我憎恨祖父的原因。”

35.一等船舱(现实)
这是单间船舱,这里只有满洲男和律子。
船摇动得挺厉害。
律子躺在床上。
满洲男坐在她身边,抚摩着律子的头发,又亲吻律子,律子没有任何反应。
满洲男:“还有五个多小时就到岛上了。”
接着他又长时间地吻了律子。
满洲男抬起头来。
满洲男:“到了岛上,我可能就永远失去你了。这手、这头发、这嘴,从小的时候就总讽刺我的嘴。”
满洲男看着律子的脸说着。
满洲男:“关于荷兰人被流放的故事你知道么?他受到神的诅咒,让他一个人到七个海中去漂流。我也是受到一种讨厌的诅咒的人,咱们二人就这样在海上永远漂流该多好啊!”
律子:“没有人诅咒你,是你自己总以为受到别人诅咒,(想笑的样子)我也没有可以讽刺你的话了。”她想笑,可是引起了一阵咳嗽。
这时,门开了,一对新婚夫妇模样的人走过去。
满洲男:“咱们去吹吹风吧!”

36.甲板上(现实)
两人走上甲板。
风很强烈。
律子扶着栏杆。
满洲男在律子后边搂着她。
满洲男(在律子耳边):“律子,如果辉道的电报是真的话,你能和我结婚吗?”
律子突然抽开身子,剧烈地咳了一阵。
满洲男没有去靠近律子,只是看着她。

37.饭店门口(回忆)
门前的牌子上写的是:
“樱田家白川家的结婚仪式宴会会场”

38.樱田家的休息室(回忆)
亲朋们在这里等候仪式的开始。
进胆怯地走进来,对大家鞠躬后,到立花武世耳边说了些什么。
武世惊讶地皱起眉头。
进又在一臣耳边说了什么。
一臣也吃惊地站了起来。
勇走向进问出了什么事。
守也凑过去听着。
守:“盲肠炎?”
大家惊奇地望着这边。
进:“轻点!”
大家来到进的周围。
进:“现在正打针、吃药……大家请安静一下。”
一臣向武世走过去。
一臣:“万一……”
门开了,忠进来。
忠穿的是警察制服。
忠向大家敬礼。
忠:“早晨好,(故意大声地)什么?新娘突然得了盲肠炎?”
一臣:“阿忠!”
忠:“啊,失礼了,这是不能说的呀?”
一臣:“不,我是说你怎么穿这衣服来了?”
忠:“这是警视厅巡査时的简便礼服。”
一臣:“这不是执行公务之处,去换一下。”
忠:“我是二十四小时都执行公务的,除这制服之外,我只能穿睡衣了。”
一臣:“今天是樱田家的私事,那你就不必出席了。”
进:“阿忠,这里准备了西服,去换一下。”进拉着忠要去换衣服。
这时,白川家的使者把进拉了出去。
忠:“真的得了盲肠炎的话,仪式怎么举行?”
一臣:“不用你操心,快去换衣服。”
忠:“我没有必要换衣服。”
进跑进来,在武世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武世皱起眉头。
进又到一臣耳边说了什么。
一臣:“嗯,切除了么?”
守:“做手术了么?赶快让谁去医院看看……”
进:“不行,听说绝对谢绝探视,总之,关于探视等事我再去安排……”
勇:“那仪式怎么办?做手术之前也不打个招呼……”
静:“也许是新娘逃跑了吧?”
进:“不,没有那回事……前一阵子就有点,是过分紧张了……”
静:“说逃跑也许不怡当,但也许永远不会来的。”
进:“不,按正常情况,今天就……”
静:“人总会有办法的。”
人们感到静的话很刺激,大家的目光都转向坐在角落的满洲男。
满洲男(画外音):“我如果不照镜子,还不知道我这个跑了新娘的男人的脸是什么样子。律子,我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二十八岁了,没有自己的意志,遵照祖父的意志去结婚,新娘又逃跑了。其实我也有逃跑的念头,但我没表现出来,我已向公司请了十天假,我想一个人到哪儿去旅行,但我一直没说出来。”
一臣和武世说完话。
一臣:“仪式和宴会照常进行。”
守:“那位不出席也……”
一臣:“各方面的要人都来了,已经说定了。等盲肠炎治愈后,在家里再欢迎她。”
静:“还是那么自信!”
勇:“但是对暗藏的可不那么容易抓到。”
一臣:“现在的时代和你潜伏的时代可不同,现今,日本警察的本领是世界上一流的。”
忠:“非常正确。”

39.结婚会场
这是没有新娘的结婚仪式。
满洲男一个人做着新郎新娘交杯换盏的结婚程序。
满洲男(画外音):“那已经不是战后的混乱时代,而是昭和三十六年了。而我却处在没有对象的交杯换盏的混乱状态之中。”

40.宴会场(回忆)
介绍人武世在讲话。
武世:“现在进行下面项目,向大家介绍新娘的情况,这是一言难尽的,新娘是一位对战后传入的外国恶习一尘不染的、纯洁无瑕的日本女性,为了迎接今天佳期的来临,从一个月以前,噢,不对,从十个月以前就开始戒斋,由于过度紧张,今天早晨向双亲最后告别后,即将离家之前,突然得了急性盲肠炎。但是新娘决心忍受疼痛要来举行婚礼。可是,仪式是一天的事,而婚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经与亲戚们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先去住院。从此可以看出,新娘的心灵之美,是值得称赞的。”
来宾纷纷鼓掌。
满洲男(画外音):“不愧是大政治家,真会讲。我开始考虑把这个不坐在我身旁的人,说成是纯洁无瑕的日本女性,她的想法可是真妙,现在可能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但这是日本警察不能管的事。”
司仪者:“现在新郎新娘切加重蛋糕,舍刀子插入蛋糕时请各位鼓掌。”
满洲男站起,拿了刀子,好象和新娘一起他的,做出切蛋糕的样子。
鼓掌声。
司仪者:“现在新娘去换装,暂时退席,请各位鼓拿欢送。”
武世之妻,拉起不存在的新娘的手走出会场,大家鼓掌。
满洲男的目光在入座的亲戚们中寻找。
他看见了律子和辉道完全象普通的亲戚一样,轻松地吃着,谈着。
司仪者:“新娘换完衣服回来。新郎请到入口迎接。”
满洲男没有站起。
司夜者:“请新郎来迎接。”
满洲男毫无办法,只好走向入口处。
忠在入口后,抓住满洲男的手。
忠:“多丢人,这种滑稽戏还要演多久?财政界就这样糟蹋日本。”
满洲男:“有什么办法呢?”
忠:“这是骗人的,你应该说出来。你要不干能怎么样……”
满洲男在武世妻的催促下,拉着看不见的新娘的手,在人们中间通过,走向正面的桌前。来宾们鼓掌。
忠从口袋里掏出一送纸,走到会场正面,大声朗读。
忠:“新日本国家改造计划方案。一、天皇……”
突然,周围的服务人员上去把忠拉出去。
满洲男(画外音):“律子,这时我们之间也有了距离。在没有新娘的结婚仪式被小的骚乱冲散之后,你、辉道、我又都从饭馆回到了各自原来的住所去了。但是,在那之后发生的一件事使我们又来到一起。那就是阿忠在饭店门前的路上,被车撞死之后。”

41.樱田家一室(回忆)
满洲男喝醉了躺在榻榻米上,他睁开眼睛想站起来又摇摇晃晃地倒下。
没有一定目标,他向四周望去。
律子坐在离墙近处,眼睛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满洲男一阵悲伤涌上心头,大声哭了起来。
律子仍坐在那里,没有反应。
进走进来,坐在满洲男身旁,他们一块哭起来。
进把捏在手里的纸卷打开念着。
进:“第六、起义计划……一、取得武器,同志警察官的手枪是起义部队的基本武器……警察厅弹药库的同志警察官……”
满洲男:“同志警察官……(哭)”
守和勇进来。
守倒了一杯水递给满洲男。
守:“明白,明白,你不好受,来,喝点。”
满洲男接过水杯,一口气喝下。
守:“这是一生中的不幸,但是你一点也没有责任,逃跑了是对方的事……也好,哭吧!”
勇:“不要哭!阿忠受到那种不良的影响,还以为了不起似的。他死是应该的,活下去也没有意义。”
进:“可是,阿忠不是自杀,是别人害了他。是共产党那些家伙害了他。”
守:“不是他杀也不是自杀,是交通事故。的确是事故,新娘得了急性盲肠炎不是和交通事故一样么?满洲男!”
勇:“她是躲到哪儿去了,满洲男是被新娘给遗弃了。”
满洲男:“对了,我不是满洲男,我是被遗弃的男人!”
静:“唉呀,守夜和初夜凑到一块了,怎么会成了这样?想哭的心情是可以理命的。(笑了起来)。”
进:“有什么值得笑的?(继续读文件)第七、攻击目标,一切国务大臣……(哭了起来)”
静:“可是就这样哭下去也没有道理呀!”
守:“看来她现在跑了倒比去新婚旅行时再跑还好些,若是在初夜的床上去找她就更难办了。这还比那好多了,放宽点心吧!”
满洲男(画外音):“我究竟为什么哭?因为阿忠突然的死,还是为那毫无办法忍受侮辱的结婚仪式呢?我醉得厉害,自己也说不清楚了。律子,你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你对我是同情的。祖母和守叔叔在我耳边谈着关于初夜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发作了一阵,可能是我醉得太厉害了。”
守:“在那里边,就是新娘装在怀里的那个钱包,在初夜时说是做什么用的……”
静:“什么也没写着,只放手纸用的。在初夜的床上,我看到你祖父……(笑了起来)”
满洲男突然站起,抱来一个枕头。
满洲男:“祖母,把你的短和服借用一下。”
满洲男把和服包在枕头上,抱在怀里躺下。然后,象对女人爱抚似的动作着。
满洲男:“放松点,别害怕,我会使你快乐,你要依赖我……”
静:“满洲男!”
满洲男:“这是我的初夜。”
勇:“哎呀!他精神不正常了吧?怎么干这种事。”
满洲男仍抱着枕头亲吻着。
满洲男:“纯真的日本女性,这乳房、多可爱呀,这是我的,真是属于我的?”
律子笑出了声音。
守:“快去找医生,他得了精神病……”
静:“算了吧!这事可别传到外边去。”
满洲男:“好容易就剩下咱们俩了,别害羞,我爱你,你的脚放松一点。”
律子笑的声音更大了。
静也跟着笑了起来。
守和勇也大笑起来。
进却大声哭了起来。
一臣:“吵嚷什么?”
辉道站在门外,一臣进来。
静(笑着):”快来着看你孙子的样子吧!”
满洲男(声音大了起来):“纯粹无瑕的日本女性,我的身体是属于你的,你的身体也属于我。”
一臣:“满洲男,我还以为你只有打棒球的才能,真不知道你这么混,这能是樱田一声的孙子吗?……”
突然,满洲男放下枕头,站起抓住了一臣的手。
满洲男:“是纯真的日本女性啊!(拉一臣)”
一臣:“你干什么?疯了吗?这家伙!”
一臣想甩开满洲男。
静:“他没疯。”
满洲男:“纯真的日本女性。(抓住一臣的腿)。”
一臣:“放开!(欲出去)”
满洲男突然从后边把一臣拉倒。
一臣倒在满洲男的被子上。
满洲男抱住一臣。
一臣:“算了,放开我,你疯了。”
满洲男:“纯粹无瑕的日本女性,脚不要用力。”
一臣:“还要怎么样?”
一臣打了满洲男的脸。
辉道踩住了一臣的手。
辉道:“给他一点初夜的权利吧!对这事祖父是有责任的。”
律子从进的手里拿过那文件念了起来。
律子:“攻击目标,一、对一切国会议员处以死刑,本省科长以上、地方自治体部长以上的一切官僚,以及过去担任过这项职务的处以无期徒刑……”
满洲男:“不要用力,若是疼了就说。”
一臣好不容易挣脱了满洲男,起来由去了。
满洲男也站起,傻笑着摇晃着走出房间。

42.客厅内(回忆)
满洲男来到忠的祭坛前,慢慢地把忠的灵柩盖抬起。
他看了忠的尸体,又伸出手去把尸体抱出。
人们跑了过来。
守:“你干什么?”
静:“什么事都干出来了。”
守:“刚才我就觉得他奇怪……”
满洲男进到棺材里躺下。
守:“出来!(上去拉满洲男)”
勇过来看着周围的人,希望谁来帮一下忙。
进又大哭起来。
守:“祖母,快叫他出来!”
静:“他不正常了,叫也叫不出来。”
守:“真不得了,不得了!”
律子:“满洲男,算了!”
律子伸出手去拉满洲男,她反而被满洲男拉入灵柩,躺在满洲男身上。
众人不知所措,站在一旁看着。
满洲男:“律子,你答应和我结婚……”
律子:“可是,我的初夜已经过去了。”
这时,辉道走来。
律子伸出手来,以乞求的声音。
律子:“辉道!”
辉道握住律子的手,但没有拉她出来的意思。
辉道:“满洲男,你握住律子的手。”
满洲男紧握律子的手。
辉道:“现在咱们连在一起了,可是我还是没听见那个声音,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声音呢?”
律子:“辉道,难道真的从此断了么?”
满洲男:“律子,你若是和我在一起,我就真的能离开这个家了。”
辉道:“满洲男,咱们约定好了。直到我离开这个家为止,你要抓住律子。”
辉道放开律子的手走了。
律子:“辉道,我要走,我……我要走……”
满洲男(画外音):“律子,就象辉道说的那样,我用力抓住了你。你用力地摇动我的手想去追他,但是就象辉道使了魔法似的,你的身体没有动。其实,辉道已经和祖父约定好了。让我结婚之后就住在这个家里,让辉道跟祖父去。当时我并不知道,当然,律子你也不知道。”
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的人都不见了,满洲男一个人穿着短和服躺在那里。
在他的头上方是忠的灵柩和祭坛。
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满洲男睁开眼睛向传来声音的地方望去。
原来一臣在角落里哭着。
一臣用拳头敲着床,越哭越厉害。

43.岛上(现实)
满洲男和律子从船上下来。
满洲男向港口上的人问了什么,然后两人一起走了。
满洲男(画外音):“律子,那天晚上,辉道从祖父的家里消失了。后来我才知道辉道原来是祖父和应该和我父亲结婚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喜爱辉道的祖母也很快就死了。我一直等待辉道回来参加丧礼,但他没有回来,一直没有出现的还有我那个逃跑了的新娘。可是,律子,从那以后过了十年,我们虽然都在东京却从来也没见过面。”

44.樱田家门口(回忆)
穿丧服的律子,从大门口进来。
满洲男出来迎接。
律子:“这一阵子祖父……”
满洲男:“让你挂心了,……请。”
律子上台阶。
满洲男在前边带路,律子跟在后边。
二人互相没看一眼,一直向前走。

45.走廊(回忆)
律子:“很久没见了。”
满洲男:“律子也没什么变化啊!”
律子:“大家都已经来了么?”
满洲男:“叔父们都已来了……”
律子向满洲男望了望,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

46.客厅(回忆)
一臣的丧事。
满洲男和律子进来。
律子向周围的人们致意后走近祭坛,合十,烧香,然后,在下边坐下。
满洲男(画外音):“十年没见到律子了,可是我没时间和她讲话。我终于主持了樱田家最大的、也是最后的一次葬礼。从祖父在医院里病危开始,有三个通宵未睡。昨天又开始准备丧事,今天又是守夜,我一直没能睡。对祖父的死我的感慨是什么,我没有时间去想。这四、五天我疲劳极了,我真想能再重新生活一次。回想起至今为止我一直想摆脱掉樱田家的重要责任。我为了打棒球选择了京都大学,后来辞去公司的职务到母校去当了棒球教练。从昨天开始,人们说的都是些让我不要再打棒球,而应该接替祖父未完成的事业,以及劝我再结婚生孩子等等等等讨厌的话……”
这段时间里,满洲男忙里忙外接待客人,连坐下的机会也没有。后来,他摇晃着,再也支撑不住,终于倒下了。
人们聚集过来照顾他。
满洲男(画外音):“在他们准备关于明天的安葬、研究几天以后的告别式等事宜时,我在另外的房间里睡着了。”

47.祖父的书房(回忆)
满洲男睡在那里。
律子坐在他旁边。
满洲男手脚缩成一团。
律子的手在被子上抚摩着。
满洲男睁开眼睛。
满洲男:“你……”
律子:“……真可怜……”
满洲男:“……”
律子:“满洲男。真可怜……”
满洲男:“我有什么可怜的?”
津子:“不,你可怜。”
满洲男:“……”
律子:“原谅我。”
律子对满洲男表示爱抚。
满洲男(畏缩着):“算了吧!”
律子更如热情地爱抚满洲男。
津子:“你为什么这样子?”
满洲男:“真重啊!真苦啊!从上边落下土来。”
律子:“土……”
满洲男:“我被压倒下了,要被埋掉了,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律子:“满洲男就是太可怜了。”
满洲男:“真苦哇!呼吸不出来,不过心情还好。”
律子紧紧地拥抱着满洲男。
满洲男:“别这样……我要被埋葬了。”
律子吻着满洲男的眼睛。
满洲男:“闭上眼睛,是土。有土的香味。耳朵塞住了。”
律子吻他的耳朵。
满洲男:“嘴……”
律子吻他的嘴唇。
满洲男:“嘴里全是土。”
律子解开满洲男的上衣摸着他的胸,又向下摸去。
满洲男:“身上的毛孔……土粘满了皮肤……在土上面谁在听我的声音?……是我哥么……不,是我。”
这时律子和满洲男抱在一起。
画面上“辉道死亡”的电文,以特大的字号反复出现。

48.电报
“辉道死亡 辉道”

49.岛上(现实)
满洲男和律子向坡上走去。
远远看见一间小屋。
满洲男(画外音):“我们来到辉道的小屋的时候正是半夜,但月光照得很亮。我到了小屋前叫着辉道的名字,但是没有回音,后来律子慢慢走过来,我想去开门,奇怪的是门被钉死了。律子叫着‘辉道’的声音已分明是在对死人的呼叫。我们俩发疯似的撞开了门,可是房间里什么也没有。辉道已毁掉自己生活过的一切痕迹,只留下一具尸体横躺在那里,在他的枕边放着刊有祖父去世讣告的报纸,还有他的遗书。我想念出声来,被律子制止了。我看完后,律子又看。遗书是这样写的:‘真正能继承樱田家的人只有我,我自己杀了自己,樱田家到此就消亡了’。”
律子看完之后,恭恭敬敬地放回原处。
律子:“满洲男,刚才来的船就要返回了,你回去吧!你是必须回东京去主持葬礼的人,我留下……”
满洲男:“律子,你是打算死在这儿么?”
律子:“是。我自己可以干净利落地……”
满洲男:“混蛋,我明知道这样,我能回去吗?”
律子:“那么,你要看到我的死么?”
满洲男:“……”
律子从口袋拿出药放在口里。
用一条手绢绑上双腿。
又用一条手绢绑上一双手,安然地躺在辉道的尸体旁,闭上眼睛。
满洲男看着不动。
但是,他再不能看下去了,摇摇晃晃地走出。

50.小屋外(现实)
满洲男出来,突然倒在地上。
开始呜咽。
慢慢声音大了起来。
他用尽力气站起来做了掷棒球的姿势。
球落到之处好象昭和二十二年时的辉道、律子和节子站在那里。
辉道用力投球。
节子高声喊:“好球!”
辉道投球。
满洲男接球,用全力将球投出去。
律子“啊”地一声被震惊。
一个带着声音的球飞着。
满洲男转过身去看到了昭和二十二年时的忠在追球。
满洲男:“找到球了么?”
满洲男朝忠的方向去。
忠好象没找到球。
满洲男和忠一起去找球。
在草丛中找到了球。
他拿着球趴在地上。
把脸贴在地上,他好象听到了什么。

(全剧终)

仪式儀式(1971)

又名:The Ceremony

上映日期:1971-06-05(日本)片长:123分钟

主演:河原崎建三 贺来敦子 中村敦夫 乙羽信子 小松方正 户浦六宏 

导演:大岛渚 编剧:佐佐木守 Mamoru Sasaki/田村孟 Tsutomu Tamura/大岛渚 Nagisa Ôshi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