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片分为3个部分:everything、everywhere、all at once,这样划分开来让整个信息量爆炸的故事的逻辑更清晰,也更容易让观众跟随事件发展的时机。这部电影的信息量大,但是并不难懂,多种不同宇宙的场景被快速剪在一起,但实际的出场的主要演员不算多。天马星空的场景混剪在一起,对于剧情来说反而是一种归纳、解释、强化。这也是电影视觉上绚烂繁复、节奏上紧凑密集,但是剧情和价值观上并不混乱的原因。
当观众的视线聚集与一个忙于鸡毛蒜皮、家庭关系告急的华裔家庭时,魔幻的部分似乎一点儿影子都没有,片头每个人物接连出场希望和伊芙琳沟通,伊芙琳一直焦头烂额,女儿是同性恋但是得不到妈妈的认可,丈夫威蒙德希望通过离婚改善关系——开头这些矛盾表现得匆匆忙忙但又不够深刻,给我一种看普通美剧的感觉。当时我对这个故事是有所置疑的。大概是“奥斯卡,就这?”这种疑惑。
当阿尔法宇宙的丈夫登场时,整个故事突然变得有趣了,荒诞但精彩,观众跟随伊芙琳,在疑惑中逐渐得到解答,紧紧跟随伊芙琳、阿尔法威蒙德的行动,逐步了解到平行宇宙的是怎么回事。并且在税务局的这场戏中,插入了一段非常港式的功夫打戏,让人恍惚看到90、00年代成龙的电影一般。从这里开始,这个故事开始渐入佳境,并将它的价值观传递给观众。随着电影的展开,我认为这个故事想带给观众的思考也是多个层次的:
第一重思考:当你得知平行宇宙的存在,并且可以亲眼看到不同宇宙中的自己;你可以随意连接、穿梭不同命运的时候,你会怎样想?是否看到了自己的无尽可能,也为自己的现状感到遗憾呢?生活失败的伊芙琳惊叹于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和丈夫威蒙德来美国开洗衣店,她的人生将会怎样精彩。当我们在不同的生命的长河中,做着各种各样的决定,我们的命运会沿着这个决定发生变化向前,再遇到下一个需要决定的时刻,每次决定都产生一个平行宇宙。也就是说,就是这样的每次决定,最终让人在不同宇宙拥有了完全不同的命运。就伊芙琳来说,她之所以能够拯救平行宇宙,是因为她的决定使得她困在最“失败”的命运中,她在其他平行宇宙的成功方式如此繁多,她甚至沉醉在其他的命运中不愿返回。这是电影抛给观众的第一重思考:如果当初我们做了不同的选择会怎样?我们是否拥有巨大的多样的潜力?我们是否因为某些决定强化或丢失了这些潜力?
第二重思考:在阿尔法宇宙中,阿尔法伊芙琳发现了多重宇宙的秘密,并且强迫女儿进行多重宇宙的连接实验,最终导致女儿在重压下崩溃,变成了恶魔乔布·士巴卡。这个桥段我的解读是,这里映射目前家长和社会给未成年人喂了过度的信息,被动地感受绝对过载的信息量,以至于见过了太多,对道德感变得毫不在意。这里给了观众第二重思考:当我们得知了更大维度的存在,当我们掌握了足够多的信息,可以看到自己的渺小时,我们会怎么样?毕竟从更大的维度中看,个人的命运千条万条,俯瞰中宇宙的一切善恶、价值、关系、喜怒都失去了意义。
可以随意穿梭宇宙的女儿看到了这种“无意义”,她可以灵活地连接到自己的任何命运,进入各种多重宇宙。相比于多数只生活在自己世界的人,或者借助器械笨拙连接其他宇宙的人,她看得更多,经历得更多,对“失去存在的意义”的认知也更清晰。因此她认为将宇宙毁掉也没有关系,她自己本身的存在也毫无意义。她试图让伊芙琳接受这一套理论并不断敦促她一起走进虚无的贝果。
第三重思考:但是这种无意义是否是真的?因为足够渺小,所以被毁灭了也不足为惜?乔布·士巴卡对多重宇宙的毁灭,是因为对一切无所谓,还是因为太“有所谓”于某个人、某件事而无法释怀?第三重思考是真正的升华,从虚无的宇宙再次落脚于普世的感情。虽然渺小,但我们的命运总有意义。我们对人的善意,命运中人和人奇妙的相遇和连结,我们表现出来的美好的情感、爱、我们生活中的属于自己的快乐时刻,这些都构筑了我们的意义。哪怕跟其他世界的自己相比,过着所谓失败的生活,但回首看看,是否是我们忘记了曾经大笑的那个自己?伊芙琳没有选择在某个时机杀掉女儿,而是希望真正把女儿从恶魔乔布·士巴卡中拯救出来。伊芙琳放弃了硬碰硬的战斗,选择与对面的人和解,找到他们命运的美好时刻。这个决定,恰恰是那个看似懦弱的老好人威蒙德启发她的。伊芙琳突然意识到,窝囊没有大作为的丈夫,一直用心地过着她眼中无聊的小生活。他对人充满善意,给行李贴上可爱的眼睛,冲突的时候永远选择好言好语地商量。她也选择了这种善意,她选择看到女儿、理解女儿、支持女儿,和女儿真正和解,实现了对多重宇宙的真正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