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文预警
但绝对会让你看完觉得很有意思
目光及目光的相关意象——bagel和google eyes贯穿了《瞬息全宇宙》整部电影,从母女冲突到和解可以看到伊芙琳的目光变化:被生活重担压身、缺失希望与爱到珍视家人、身边每一个人。
- 目光失焦:虚无的存在
《瞬息全宇宙》以典型东亚裔家庭关系交流作为情节发展的主要部分——夫妻、母女、父女关系,这被置于混乱繁杂的洗衣店经营过程中,在影片伊始呈现了从生活场所到工作场所的身体移动,对话也随之更换场域。作为主角的伊芙琳在处理女儿与女性朋友交往的事情时,一直处于忙碌的状态而未直视乔伊并认真讨论这件事,在给公公介绍贝基(乔伊的女朋友)的时候也只是称她们是好朋友。乔伊的情绪爆发来自于自己的需求并未被母亲重视,陷入了“缺乏存在感的状态”,伊芙琳对女儿谈女朋友一事也只是简单了解,而非重视。
马克斯·舍勒在《爱与认识》中指出,奥古斯丁“以一种奇特的、神秘的方式”赋予植物一种需求:“被人类注视着,就好像被爱引导着,认识到了它们的存在,并由此得到了救赎一般。”
乔伊眼中作为母亲的伊芙琳的目光失焦,造成了其内心存在感的抽离,通过目光和爱确认自我的存在也失去了意义。
电影呈现了在“倦怠社会”状态下,冲突矛盾源于主体的漠视,彼此都成为橱窗。生活的重担——经营洗衣店、筹备公公的派对和女儿的恋爱问题都压在了伊芙琳身上,缺乏沟通与理解的家庭生活被塞满了一地鸡毛,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漩涡中心的伊芙琳觉得自己为家庭已经筋疲力尽、委屈不已,但家人感受到的只有被冷落和无视的苦闷。
对话需要加入的元素对倦怠的现代人来说非常艰难,因为这需要目光的专注、耳朵的仔细倾听、身体的永远面向以表示一种尊重的态度,还需要给予适当的反馈,包括来自言语和非言语的。因此,对“同者”的渴求变得尤为强烈,但由此造成的自恋化倾向使得我们过分在意自我,而忽视了“他者”之存在,当“我”看向一切(everything)的时候“我”看到的是虚无。
Joy:I got bored one day and I put everything on a bagel. Everything. All my hopes and dreams, my old report cards, every breed of dog, every last personal ad on craiglist. Sesame. Poppy seed. Salt. And it collapsed in on itself. Cause, you see, when you really put everything on a bagel, it becomes this. The truth. 【有一天我觉得无聊,就把所有东西都放到了一个贝果上,所有东西,我的希望和梦想,我的旧成绩单,所有品种的狗,克雷格清单信息网站上的所有个人广告,芝麻,罂粟籽,盐。然后它就坍缩成这样了,你看,当你真的把一切都放在一个贝果上,它就会变成这样。真相】
Evelyn: What is the truth? 【真相是什么?】
Joy: Nothing matters. 【一切都不重要】
对“一切都不重要”的观看让伊芙琳眼睛中的眼白逐渐被黑色的瞳孔占据,乔伊所认为的“一切都不重要”是逃避 “一事无成的人生带来的痛苦和罪恶感”,这对疲于应付生活和工作琐事的伊芙琳来说极具诱惑力。
- 将“他者”作为哈哈镜
彼得·汉德克认为这样的倦怠感“借由目光来表达,在这种目光中他者变得扭曲变形” ,在此基础上,我们可以理解当同性恋爱和典型的亚文化特征出现在乔伊身上时,伊芙琳的负面态度来自乔伊对“同质化”的叛离。“思考”必须听从他者的否定性,必须前往未知的领域。否则它就会沦为使同质化得以继续的积极手段 。东亚父母对孩子的控制来源对同质化的追求(复制),希望孩子成为“常人”,因为这样可以不用思考、不用经历痛苦和冲突,孩子可以在预定的轨道完成读书、工作和结婚生子的社会任务。这一看向“他者”的目光倾向于制造“同者”,伊芙琳难以忍受韦蒙的懦弱和乔伊的叛逆,认为韦蒙无所事事,根本指望不上,认为乔伊叛逆、不听话。然而这些评价仅仅以伊芙琳之所见得出——解决洗衣店税务问题、维持整个家庭和事业的正常运转。
Waymond: I know you want everything to be perfect for your father’s party, 【我知道你想把爸爸的派对弄得很完美】but he’s going to see you’ve nurtured a happy family and a successful business. He’ll be proud of you. 【当他看到你拥有幸福的家庭和成功的事业,他肯定会为你骄傲的。】
Evelyn: You’re crazy. You know that’s not what my father is going to see. 【神经病,你明知道爸不会这样看我们的】
韦蒙把伊芙琳转过来,两人对视。
Waymond: But it’s what you and I see, right? 【但至少你我都看见了,不是吗?】
随后伊芙琳回避对视。
可见,伊芙琳并未感知到韦蒙所感知到的“幸福”与“成功”。“眼睛看不见自己”,了解自我只能借助他者,通过他者眼中的投影来实现 ,倦怠的目光正如哈哈镜一样,“我”以正常人的认知看向“他者”中的“我”,但却充满着扭曲变形。这就引向本文第二部分将要探讨的重新认知自我主体性。
二、 专注与聚焦的目光:主体异化
出现冲突的其一前提就是伊芙琳缺少自我主体性的认知,这一主体性即在一名女性成为母亲、妻子和女儿之前,她首先应成为她自己。在被韦蒙寄予拯救宇宙的期望之下,伊芙琳被迫进入不同宇宙,当其在远离了熟悉的理解视野之后、远离“此在”,变得“茫然失所”,开始思考“最本己的能在”,即自我的主体性。
伊芙琳的异化过程分为三个阶段,第一段是新鲜体验:在阿尔法韦蒙的指导下,伊芙琳可以通过宇宙跳跃的方式看到自己不同的人生——功夫明星、顶级厨师和长着热狗手指的同性恋者......伊芙琳在获得“功夫宇宙”的记忆和技能之后,对现实宇宙的韦蒙说“我看到了我的生活,如果没有你,是多么的美好”,沉迷于另外宇宙的美好生活幻想之中——正是不喜欢现实宇宙的自我,才会格外羡慕所谓光鲜亮丽的另一种人生。在这一阶段中,伊芙琳展现出来的是对美好人生的向往(功夫宇宙)、对同性恋爱的厌弃(热狗宇宙)和对投机取巧的不满(厨师宇宙),即仍以自我的认知看向“他者”。
第二阶段是灵活运用、抓取各个宇宙的技能。伊芙琳在这一阶段的主要目标是将女儿乔伊从大反派乔布·土巴卡手中救出来:
E: Joy...I know you have these feelings, feelings that make you so sad. That makes you just...just want to give up. It’s not your fault. Not your fault. I know. It’s...it’s her. Juju Chewbacca. She has your soul in the palm of her hand. 【我知道,这些感觉让你很难过,让你想要放弃,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是她,乔乔·楚巴卡,她把你的灵魂牢牢掌握在手中】
J: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你在说什么】
E: The only way I can defeat her to save you is to become like her. 【我打败她,解救你的唯一方法就是变得和她一样】
“变得和她一样”便是像乔布一样在同一时间操纵多重宇宙的能量,伊芙琳对待不同宇宙的“伊芙琳”只是从她们身上取得有益于自己的技能,而对那些“伊芙琳”的遭遇却视而不见,并将一切遭遇推向崩坏——放弃送税务文件(现实宇宙)、与韦蒙亲吻(功夫宇宙)、揭开料理鼠帮手的秘密(厨师宇宙)、将玻璃碎片刺向韦蒙(阿尔法宇宙)。多重宇宙为伊芙琳提供了看见多种自我与他者的机会,但此时的伊芙琳还未看清身体经历的本质。
第三阶段是理解与认同,即肯定不同宇宙存在的合理性,这一阶段代表着伊芙琳完全进入“他者”并感知“他者”。在“热狗宇宙”中,审计员迪尔德丽爱上了伊芙琳,伊芙琳由一开始的冷漠转变态度后选择挽留即将离开的恋人,两人相互依偎。在这一宇宙中伊芙琳和迪尔德丽成为现实宇宙女儿恋爱的亲身体验,也意味着伊芙琳能够理解女儿乔伊的处境。只有深度专注力才能约束“飘忽不定的双眼” ,只有深度的体会与感悟才得以向他者传递聚焦的目光。
回到现实宇宙后,伊芙琳决定将女儿乔伊与女生交往的事情告诉公公,然而乔伊跑开:
J: Mom. Just...just stop. Good for you. You’re figuring your shit out. And that’s great. I’m really, really happy for you. But I’m... I’m tired. I don’t want to hurt anymore. And for some reason when I’m with you, it just...it just hurts the both of us. So let’s just go our separate ways, OK? Just let me go.【妈妈,放手吧。干得漂亮,你终于想明白了,可太好了,我真的很为你高兴。但是我,我累了,我不想再受伤了,但是不知怎么的,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们就会伤害彼此。不如我们分道扬镳,怎么样?放手吧】伊芙琳不再依靠自己的意愿钳制女儿,于是在石头宇宙中陪女儿一起滚下去,在阿尔法宇宙中放手让乔伊进入贝果。
E: You’re getting fat. And you never call me even though we have family plan. And it’s free. You only visit when you need something. And you got tattoo and I don’t care if it’s supposed to represent of our family. You know I hate tattoos. And of all the places I could be, why would I want to be here with you……i will always...always...want to be here with you.【你长胖了,而且就算我们有家庭套餐你也从不打电话给我。这都没关系,你只有在有求于我时才找我。你纹了纹身,我不在乎啊,但是它代表着我们家,你知道我讨厌纹身。既然我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我要和你一起在这里呢……我一直一直都想和你在一起】
J: So what? You...you’re just gonna ignore everything else? You could be anything, anywhere. Why not go somewhere where your daughter is more than just this? Here all we get are a few specks of time where any of this actually makes any sense.【那又怎么样,你难道要对其他一切视而不见吗?你可以成为任何人,去任何地方,为什么不去一个拥有比我更好的女儿的世界呢?在这里我们共度的都是那些让生活充满了意义的时光。】
E: Then I will cherish these few specks of time. 【我会珍视这些时光】
在这种长久注视的目光下,伊芙琳坦诚而非回避地讲出自己的想法、表达对乔伊的爱,伊芙琳也在此时意识到对女儿的爱只是因为乔伊是自己的女儿,而自己之所以留在现实宇宙面对失败的人生,也是来自那些真实存在的、充满着爱的、与周围人共度的时光,带给她的力量。
伊芙琳脑波状态开始稳定,在现实宇宙与迪尔德丽的交流中对吸电子烟表现出好奇,在热狗宇宙和迪尔德丽跳舞,在厨师宇宙背起查德去救浣熊。在接纳他者的同时,伊芙琳也在完成着对自我的救赎。
伊芙琳在穿梭并体验不同宇宙的生活时,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到了无限可能,通过目光来感知不同的全然他者,这一身体经验帮助了伊芙琳解除自我主体性的认知迷雾。
三、 互惠性的对话空间:达成和解
倾听并非是被动性行为,其突出性在于一种“独特的主动性”, “我”做倾听之态,以使他者开口,即是“倾听”邀请他者去“倾诉”,解放他,让他显露出“他性”。
伊芙琳进入多重宇宙的表层原因是为了找到乔布·土巴卡并杀掉她,在伊芙琳与其相遇之后,她得以看到女儿被抑制的叛逆、个性的一面,倾听她做了什么和为何这么做,随后疯狂跳跃多个宇宙去寻找土巴卡。这一寻找的过程则可以理解为韩炳哲所说的“对他者的癫狂与渴求”,正是在这种状态下,伊芙琳才得以在“他者共振空间”中主动将“自我”交给他者,听见女儿内心真实的经历与想法。
E: Please, I don’t care about the bagel. I don’t care about the Alphaverse. I only care about my Joy. Give me back my daughter and I’ll leave you alone forever.【求你了,我不在乎什么贝果,我不在乎什么阿尔法宇宙,我只在乎我的乔伊,把我女儿还给我,我就再也不碍你的事】
J: I am your daughter. Your daughter is me. Every version of Joy is Jobu Tupaki. You can’t separate us. I have felt everything your daughter has felt. And I know the joy and the pain of having you as my mother.【我就是你女儿,你女儿就是我,每个宇宙的乔伊都是乔布·土巴卡,你没法把我们分开。你女儿的一切我都感同身受,我能感受她的快乐和做你女儿的痛苦】
E: Then you know I would do...Only do the right thing for her, for you.【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只会为她、为你做正确的事情】
J: “Right” is a tiny box invited by people who are afraid and I know what it feels like to be trapped inside the box.【“正确”是一个由害怕的人们所创造出来的小盒子我知道被约束在那里面是什么感觉】
J: All this time I wasn’t looking for you so I could kill you. I was just looking for someone who could see what I see. Feel what I feel. And that someone is you.【一直以来我并不是在追杀你,我只是想找到一个人,能见我所见,能体会我的感受。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在这一对话中,母亲和女儿在“共享的意义空间”中才得以平静友好地沟通两人之间存在的矛盾,女儿的唯一诉求也只是希望母亲可以理解自己的感受。在不同的空间中,不仅是伊芙琳在寻求与女儿的和解,也是在寻求自我、与不同的自我进行对话,实现与自我的和解。
在石头宇宙中两人摘除了所有的文化身份与标签,去除权力关系,即去除了命令与反抗,没有期许与责怪、甚至没有生命,成为平等的存在,以人类存在的意义为基础进行相互理解:
E: It’s nice. 【真漂亮】
J: Yeah. You can just sit here, and everthing feels really far away. 【是啊,你只需要坐在这里,一切都是那么...遥远】
E: Joy. I’m sorry about ruinning everything-【乔伊,我很抱歉搞砸了一切...】
J: Shhhh. You don’t have to worry about that here. Just be a rock.【嘘,在这里你不用担心那个,只需要好好做一块石头】
E: I just feel so stupid- 【我只是觉得很蠢...】
J: God! Please. We’re all stupid! Small, stupid humans. It’s like our whole deal. For most of our history, we knew the Earth was the center of the universe. We killed and tortured people for saying otherwise. That is, until we discovered that the Earth is actually revolving around the Sun, which is just one sun out of trillions of suns. And now look at us, trying to deal with the fact that all of that exists inside of one universe out of who knows how many. Every new discovery is just a reminder-【上帝啊!拜托,我们都很蠢。渺小而愚蠢的人类,我们就是这样。历史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把地球看作宇宙的中心,杀戮、折磨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直到我们发现,地球其实围着太阳转,而这个太阳也只是上万亿个太阳中的一个而已。再看现在的我们,竭尽全力处理一个宇宙中存在的事情,而天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宇宙。每一个新发现都只能用以铭记...】
E: We’re all small&stupid. 【我们的渺小和愚蠢】
J: And who knows what great new discovery is coming next to make us feel like even smaller pieces of shit.【而谁又知道,让我们觉得自己连屎都不如的下一个伟大新发现是什么】
E: Language. 【别骂脏话】
J: Seriously? 【你认真的?】
E: I’m joking. That was a joke. 【我在开玩笑,那是个玩笑】
J: ha ha ha 【哈哈哈】
E: A big FUCKING joke! 【一个很大的笑话】
J: ha ha ha ha ha 【哈哈哈哈哈】两人同时:ha ha ha ha ha 【哈哈哈哈哈】
J: fuck. 【操了】
E: What’s wrong? 【怎么了】
J: I’ve been trapped like this for so long... experiencing everything...I was hoping you would see something I didn’t...that you would convince me there was another way.【我困扰于此太久了...经历着一切...我本希望你能见我所未见...这样你就能说服我其实还有别的路可走】
两人在这种身份的重塑中实现和解,伊芙琳在不同宇宙的文化身份和文化经历也让其意识到,虽然她们身处一种糟糕的亲子关系,这几乎是一场非常残酷的,以毁灭对方的自我为终极目标的斗争,但虚无主义的危机从一开始就不只是发生在女儿乔伊身上,也同样根植于伊芙琳体内。她一度无法说服女儿放弃那只黑色贝果所象征的自我毁灭,正是因为她的自我怀疑并不少于对方。然而在“共振空间”中,伊芙琳可以理解乔伊的观点:“没有什么是重要的。”没有什么是足够严肃,而不允许戏谑的。在此基础上,反而更可能活出虽糟糕但健康的人生——实现同自我的和解。
“唯有爱欲有能力将‘我’从抑郁中、从自恋的纠缠中解放出来。他者是一道救赎公式”。影片故事发展到后面,在洗衣店门口迪尔德丽向伊芙琳讲述自己的离婚经历,伊芙琳说出
You’re not unlovable. There is always something to love.【你并非没人爱,总有值得爱的东西】
此外,电影描写的目光不仅仅是伊芙琳看向自己的家人,还有看向自己所处的文化环境。相对于伊芙琳来说,她进入多重宇宙时所处的税务局也是作为“他者”的整体而出现,她是以华裔洗衣店老板的“边缘人”身份出现,与审计员、警卫等美国本土主流族裔面对面交流——尽管在阿尔法宇宙充满了冲突与对抗,在影片结尾伊芙琳仍以人类共同情感来感化他们——真诚的亲吻、挚爱亡妻的香水味和解救朝夕相处的浣熊伙伴......伊芙琳表现出了与开头同美国白人女“大鼻子”的截然不同的状态,伊芙琳此时挣脱根深蒂固的东方文化的束缚,逐渐以更加开放的态度去理解和适应东道国文化,实质上也是一种包容地对共同价值的追求。
四、 结论
成为“他者”的身体经验使得笔者想到了卡夫卡的《变形记》,故事主人公一觉醒来变成一个巨大的甲虫被家人冷眼旁观和忽视,最后至死。当人的“个体性”与自我心灵被忽视时,就不可避免与人产生“公共性”矛盾而导致命运毁灭,其也是在异化中缺失了爱的感化。
笔者是一个传播学专业的学生,对于这部电影的“目光”分析,实际上让笔者不自觉又回归到对传播学研究最本质问题的思考:交流(communication)是什么。约翰·杜翰姆·彼得斯援引海德格尔和杜威的思想,指出交流不仅仅是“传播所表达的与个人意图有关的信息”,更是一种“姿态”,“一种开放而愿意聆听他人身上的‘他者特性’的姿态 ”。这可以理解为彼得斯在“交流”的一个侧面为世人提供了与“他者”相处的方法——保持“愿意聆听”的姿态。其一便是通过聚焦的目光,只有在专注的四目相对中交流才有意义——不仅是交流内容的共享与理解,更是交流带来的情感联结。
新冠疫情给全球发展和人类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危机,尽管笼罩着人类生存的疫情迷雾已然散去,但其留下的精神创伤仍深深影响着我们——对物质性和精神性信仰的不信任、虚空的把握和信息过量造成的同质化简单思维,开始逐渐唤醒我们对“他者”的重新探求,《瞬息全宇宙》套上末世科幻电影的外壳,回归对存在意义的讨论,“在闪现的影像之中所凝聚的受难主体之间的共情激荡的永恒 ”,提供唤醒自我与他者存在方式的途径,即用“爱”解放自我,使得情感性存在超越物质性存在。
尽管处在当下唯一现实宇宙的人们是难以通过电影呈现的宇宙穿梭来体验“他者”,然而专注的“目光”仍是我们试图感受他者的重要的非言语方式。“世间美好只展现给长久而沉思的目光”,透过“他者”的目光,我们能见他人之所见、感他人之所感。“爱使我们能够从他者的视角重新创造这个世界,抛弃那些习以为常之事物。它是一场开启全然不同之事物的事件 ”,因此对诸如信息、财富和权力等的掌握均变得不重要,在这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中,那些爱和持有爱的人才是使我们得以窥见自我存在意义的关键。
参考:
(徳)韩炳哲,吴琼译. 他者的消失[M]. 北京:中信出版社, 2019年6月(2021.11重印)
(德)韩炳哲, 王一力译. 倦怠社会[M]. 北京:中信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