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7项奥斯卡的《瞬息全宇宙》好在哪里?(剧透预警)
个人理解,首先是剧本好。奥斯卡最佳影片大都会选择强叙事的剧本 - 最近几年的得主《健听女孩》、《无依之地》、《寄生虫》、《绿皮书》都是如此,已经很多年没有选择过这种开放性甚至颇有cult恶趣味的剧本了。看了一些影评,感觉解读的空间很大,有很多不同版本的理解。有人认为这是一部家庭片,讲述的是东亚家庭(尤其是母女)的复杂代沟和感情(类似《青春变形记》);有人认为这是一部励志片,最终落入“用爱来拯救宇宙”的俗套鸡汤;有人认为这是一部科幻片,是用量子物理的平行世界投射出万物的本质;有人认为这是一部哲学片,是在探讨存在与虚无的禅意;也有人认为这就是一部脑洞开得比较大的商业喜剧片。此外,还有不少关于女性地位、东西方文化差异及刻板印象、婚姻、语言与沟通等方向的讨论。无论如何,能够引发如此截然不同却又能自圆其说的解读,证明了剧本足够厚实且丰富。
我自己最喜欢的解读来自视频链接中的这位up主,她将电影中所有奇幻的部分都看做是女主角的一场漫长的幻想。影片中,只有开始的10分钟和结尾的10分钟是真实的生活,而其余2个多小时的天马行空,都是女主为了让自己的人生显得不那么荒谬而构造出来的无厘头剧本:我的人生为何如此糟糕?或许我只是运气不好,在无数个或辉煌或精彩的可能的人生副本中,我刚巧抽中了最最倒霉的那个。为了让这场自我洗脑更为合理,女主不惜创造了多重宇宙出来,遍历了自己在其他宇宙中的所有版本,脑补了无数个“更好”的人生,但最终的归宿都不过是颗石头罢了 - 除非你行动起来拯救自己。平行宇宙存在的全部意义,只是为了完成一场自我救赎,让当下的困境变得合理,让身边的人显得可爱,让自己与荒谬的人生和解。“或许人生也没那么糟糕,我们可以想办法让这一切变得美丽,想办法让香肠手指变得浪漫,想办法让荒芜的石头变得超凡脱俗,想办法让自己的生活有意义。” 很治愈的一种解读方式,不是吗?
除了剧本好之外,本片的剪辑和配乐有着强烈的cult趣味,镜头切换的速度之快,节奏之锐利,拼贴感之强烈,画面信息量之大,音效之提神,各种电影梗和彩蛋之密集,都让人印象深刻,拿到最佳剪辑和最佳配乐(提名)实至名归。同时,导演对尺度的拿捏非常好,以致于让这样一部非主流的几乎可以算作B级片的电影最终做到“叫好又叫座”,用2500万美元的成本拿到1亿美元以上的票房。
相比于(原创)剧本、剪辑、导演,个人认为这部电影中演员的表演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并没有达到影后和最佳男女配的水平。这里并没有贬低杨紫琼或华裔演员的意思,只是当电影的剧本足够精巧时,留给演员自由发挥演技的空间反而并不是很大 - 《寄生虫》中的宋康昊就是典型的例子。
最后,奥斯卡将选票投给了《瞬息全宇宙》,或许有政治正确的因素,但我认为更多表达出了一种锐意进取的态度,一种对于探索电影艺术更多可能性的勇气,是非常值得称赞的。尽管AI技术的发展一日千里,但我感觉想要表达出类似《瞬息全宇宙》的复杂感情和世界观,更重要的是能够让观众产生强烈的共鸣,这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恐怕还是需要人类艺术家的天赋和才华。这也算是人类最终的壁垒和尊严所在吧。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