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典型的先锋电影,天马行空的视觉风格大于一切,这也是为什么奥斯卡颁给了它——好莱坞经典模式已经自认濒死了,溃烂了,崩解了,投降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它的奇特风格符合主流观众审美,它必然是一部有争议的作品。
这部电影的确有看似很奇妙的剧本和很酷炫的镜头——也许有些酷炫过头了。炫技的意味太明显,艺术主观化的意愿太强烈,一方面是遮掩了故事本身,另一方面也使得真人实拍显得有些恶俗(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它诞生在视效技术如此成熟的今天仍显得如此独特的原因:倒不是它理念上前无古人,而是从没有哪个主流导演有意愿或者兴趣来这么大张旗鼓地搞颠覆,只有本片编导选择大声地喊出了I don give a fuck和Just do it)。它的确做到了颠覆,并获得了美国主流影坛的认可和褒扬。
电影所呈现的那些所谓的炫酷创意,无论是剧本还是分镜,其实都已不算新鲜了。
剧本有些特德姜小说的氛围,但俗陋的“love fix all”结局表明这个剧本谈不上什么思想深度。“假设”能够拥有平行时空的无限可能,却“宁愿”选择最庸碌琐碎的一种?搞出一个强大的能力设定,最后却只是为了无端贬损它的价值、借以肯定这个现实人们根本无从逃离的、唯一的糟糕现实的无上价值?如此说教,赤裸地令人难堪,甚至不如《降临》(改编自<你一生的故事>)那种“早已望穿一生,知晓全部快乐和痛苦,仍生活着”的坚忍的宿命感来得动人。剧本综合来说平平无奇,这里不再展开。
主要说分镜。它们运用在动画里已经有许多非常成功的实例;运用在实际拍摄中,总因为过度设计而显得像MV或者商业短片。电影摄影是需要一点拙劣感的,它需要暗示现实局限的存在,否则影像将难以避免虚伪感;但“完美”的分镜脚本又不能容忍拙劣、要求突破局限,这造就了另一个意义上的戏剧冲突。无论如何,必须承认,相比真人片,还是动画片更合适表现万花筒般的“Multiple Universe”。是的,真人实拍并不必然是所有题材的最优解:演员有演员的局限性,实拍有实拍的劣势。如果忽略主创编导一体的情况,单纯地假设,剧本被交到如下人选的任何一位手中:今敏(必然的最优,也是必然的遗憾)、Peter Ramsey(蜘蛛侠平行宇宙)等人,以及爱死机中出现过的许多优秀的动画导演(比如Alberto Mielgo、Emily Dean),成片观感将会好得多,而这也意味着它极有可能成为一部真正具有开创性的美术作品,甚至下一个经典流行符号,而非现在所处的Cult影片范畴。
我之所以说动画将更优秀,是因为看到了这部影片已经存在着的拙劣:局促的台词和同样局促的台词水平,对真人来说过于夸张的人物设定(成龙和老爹?请把漫画化还给漫画),已经很努力但仍显不足的动作戏,对特定演员的表演风格的一味效仿(外形相似就不说了,关继威的声音本是这种极其刻板印象的东南亚夹子音,偏偏仍被要求完全模仿成龙式的呆萌表演风格,还有成龙到不能再成龙的杂耍武打戏...这种完全量身定制的角色设计,同时构成了对两位演员的不尊重。对于演员能力的褒奖也不能掩盖角色设计本身的不尊重)。如果这是一部动画,上述问题都不大可能存在。动画的人物表现力更强(可以媲美真人表演,甚至在特定情况下更细腻),画面张力也更大,天然适配这种脑洞大开的温情喜剧。
总之就是,电影不算好看。不属于烂片,而是自身Cult属性决定的。它像一个过分活泼的撒疯的野孩子,一般人见到了,有的十分欢喜,有的则皱眉苦笑,有的直接别过脸去;只有好莱坞那种暮气沉沉的老人,才会赋予它不着边际的价值----之所以深感震撼,无他,只因为自己太久没见过那样充沛的活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