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很神奇的電影。我原以為它想要用複雜的故事詮釋簡單的道理,後來我才知道,它用簡單的故事呈現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道理。這個世界會有多少宇宙啊,在狹隘的太陽系之外,我們無法看見的千千萬萬都在用他們自己的形式進行著自己的故事。或許它們只是以千千萬萬種不同的形式重複著同樣一種無趣。我們的世界並不宏偉,它窄的像一條線,只能通往一個方向;我們太過渺小,世界就永遠看不見盡頭……可是,宏大如世界,微小如我們,還是要在看得見的盡頭裡看見彼此。在短暫裡學會珍惜,在虛無之中找到所愛。
我們都躲在正確的盒子裡,任何一種錯誤都可以把我們苦心經營的一切瞬間摧毀。於是我們小心翼翼地報稅,我們苦口婆心地生活著。可是如此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生活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如果「正確」就是唯一的「正確」那麼這個世界究竟有何可能?我們標榜了所有的方向那麼除此之外的一切就都是偏離。如果世界上只有正確,那麼所有可能都是錯誤。那些我們以為的重要和正確聚合在一起或許只是一顆貝殼果。如果一切都不重要,那麼我們何必如此努力?如果最終的正確我們不屑一顧,那麼跳出盒子以外的我們要去哪裡?突然想起,原來這就是暑假自我解體的時候拋出的問題。我也曾深刻地叩問自己: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如果幸福無法抵達,那麼跋涉不就僅僅只能是自我折磨嗎?我也像joy一樣想要投入那顆貝殼果裡面,永恆地成為一顆不會動的石頭。
問題的答案是什麼呢?當我觸及到那些超越自我局限的宏大之時,我也坍縮成了絕望的一顆小小原子。我也把圈圈畫在我的頭頂,我也無法直視如此龐大的絕望。於是我在跳與不跳之間猶豫,想要找一個可以和我一樣看見這一切的人。可是游離穿梭之後,只是疑惑:神吶,你到底在哪裡?而我最後探索的結果和電影揭示的結局一樣。Evelyn就像當時的我一樣,因為未來因為當下被狠狠地綁在了椅子前面,看著成堆的賬單和要浣洗的衣物不知道這樣的堅持還有價值嗎?我可不可以在看見絕望以前再回到從前?那個變胖叛逆的女兒、那個軟弱無能的丈夫、那個冥頑不靈冷酷絕情的父親……是不是這些都不會變化是不是我就要被卡死在這裡?
可是,實際上,那些困住你的問題就是解救你的答案。那個不曾認可自己的父親就像永遠讓我們匍匐的社會一樣。我拼盡全力就是為了獲得它眼裡的一席之地,所有的努力卻可以在它輕輕地揮手之間灰飛煙滅,明明如擔萬斤卻要雲淡風輕。可是,實際上,我們不需要得到它的許可。即使成為那個無用、叛逆、固執的人其實也可以。我們終究要在它與自我之間進行選擇。所謂社會化的進程是將那個固執而廢物的部分一點點改變掉,我們又會因為這樣的犧牲而獲得他的首肯嗎?joy逐漸離經叛道,她不再相信Evelyn那一套正確,她被這套規則逼迫地走到了自我的懸崖。她的反叛,她的選擇,她的自我也因此被前所未有的被激發。那刻在身上的紋身,是用自我的損壞來證明靈魂的忠貞;她不再撥打的電話是與原來世界斷聯的決絕。可是,最後,她的所有努力和看似的不懈最後只是為了找到那位和她一樣看見所有虛無的人。她的自我放棄不是為了毀滅任何東西,而是想要迎來那救贖的擁抱。我所有的不屑一顧只是為了讓你告訴我“我真的很重要”;我所有的放棄只是為了讓你注意到“你快要失去我了”;我最後對於無意義的宣判是為了找到我的依存……很幸運,Evelyn聽懂了她的求救,在最後的時刻抓住了joy的手。所以,故事幸運之處在於它是有結局的,在終局的那一刻,總有一個好壞的定論。而生活卻是連續不斷的,一刻的喜悅未必可以連綿成永恆的幸福。但是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要謝謝,在那一刻,至少有一雙手曾經抓住了我。無論最後是否放開,我確實在那一刻獲救。而懦弱的Waymon是她不斷後悔的決定,她不再知道從前那份理想主義是不是還依舊經得起現實的考驗。她拋棄一切的追求真的在最後可以迎來一場勝利的狂歡嗎?那麼為什麼眼前的一切是報不完的稅和洗不完的衣服?可是,當我們總是以fighting的態度去面對自己的人生,那麼我們收獲的永遠是敵人。只要是fighting,那麼最後只會有兩種結局,要麼輸要麼贏。可是即使我們贏了一次又一次,我們真的可以在每一次當中避免失敗嗎?就算不是僥倖,實力可以扭轉跳躍的規律嗎?身在一個宇宙裡的我們是有局限的,我們或許可以穿梭其間看見無盡的可能,但是我們不能在另一個世界的誘惑裡沉淪,因為除了成為我們自己,我們無法成為任何人。而Waymon的方式就是表面形式的一種全新換代。脫去那層尖銳的外套,把柔軟的內裡全然展現,不是因為無所畏懼所以無堅不摧,而是因為無所不愛所以無所不怕。每一個不斷選擇的結果都有最初的那個起點,每一次攻擊的拋出都有不得已的逼迫,或許是在更為久遠的從前她被斧頭砸傷,於是她唯一學會的方式就是揮動被給的那把斧頭。她在頭頂圓圈的驅使下不再知道所謂的愛為何物,所謂的意義又是什麼。當我們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be kind.而往往我的選擇是變得aggressive可是,那些攻擊並沒有保護我,反而暴露了我;而那些袒露不會出賣我,反而成全了我。並不是因為“天真”而選擇kind,而是因為strategic and necessary.
那些宏大的事物時常讓人變成just a smaller piece of shit,但是在nothing之中我們總可以找到something to love.在一個瞬間我們可以有如此多的可能,在無數的宇宙之中,我們可以有那麼多的變換,我們明明可以選擇我們想要的人生。可是我們停留在了這裡,在轉瞬即逝的瞬間裡,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那些我們以為稀疏平常的事情,那些我們不勝其煩的事情,其實都是我們的留戀。因為倘若不是我們的選擇,明明有那麼多可以去的地方有那麼多可以花費的時間,我們為什麼要停留在此處?
我想我不快樂的原因並非因為那一刻的我並不快樂,而是因為我會意識到這樣的快樂是會消失的。所以各種變換最後終究逃不過隕落的結局,我仿佛還是會被吸入其中然後離開這個已經被“看透”了的真相。我想要的不是快樂,而是持續的快樂。那麼一點點的時光,遲早要消失的一些我該用什麼方式去面對?Then I will cherish...
如果真如電影中所述,我們只是萬千個我們當中的一種可能,如果再此之外還有千千萬萬個宇宙存在……可是,那麼多宇宙,那麼多樂趣我卻並不在意,我想要永遠待在你的身邊,我應當感謝我們存在於此處,然後再用一生的時間去報稅、去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