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全宇宙》这部电影的英文名是“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意为:所有事物所有地点终归于一。《瞬息全宇宙》横扫奥斯卡,共获得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最佳男女配角等在内的七项大奖,主演杨紫琼成为首位亚裔影后。该片讲述了一名被生活折腾得筋疲力尽的母亲经历多个平行宇宙试图战胜邪恶、解救女儿并保住家庭的故事。那么它到底好在哪里呢?
(一)电影内容
在这里,之所以我的题目一部分是“终归如一的蜕变”,是因为女主伊芙琳在心境上、对生活和人生看法的改变上、对爱的人的理解上、对生活中困难的看法上的诸多合“N”为一的蜕变成就了一位打败反派乔布·土巴卡的“超级英雄”、一位拯救迷茫叛逆女儿乔伊的强大母亲。
故事从第一幕中一家经济状况不佳的自助洗衣店开始,老板娘伊芙琳一家过着忙碌烦扰的生活,丈夫威蒙德性格软弱,女儿乔伊性格叛逆,老父亲性格执拗。她年少时不顾父亲的反对,和丈夫私奔到美国,创建了家庭和事业。但越到中年,被生活的琐事压得喘不过气的她因为想把所有事情都做好,又是个要强的女人,力争事事亲为,所以脾气变得急躁,对丈夫总是指责、冷言冷语,对女儿是不理解、嘲讽、词不达意,使得丈夫拿出了离婚申请书,女儿气得扬长而去。在去税务局报税的一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外表懦弱的丈夫突然“成龙化”,表示自己来自一个平行宇宙——阿尔法宇宙,而那个宇宙滋生了将会毁灭所有多元宇宙的黑暗势力,急需这个宇宙的伊芙琳去拯救。此前人生中一事无成的伊芙琳突然成为了身负人类希望的救世主。随着一次次跳跃多元宇宙获得超能力解决麻烦后,她终于发现原来邪恶势力的源头来自阿尔法宇宙中自己的女儿乔伊,所谓的乔布·土巴卡。乔布·土巴卡拥有随意游走各种宇宙、尝试无限可能性的强大能力,见识了多元宇宙的庞大之后,她发觉人类是那么的渺小、毫无意义,丧失了道德感和对真理的信仰。她创造了一个“贝果”,可以吸进万事万物,毁灭所有。影片最后,伊芙琳与女儿和解,用母爱将决定自我毁灭的女儿从“贝果”中解救出来,一家人和谐地生活在一起。
在我眼中,伊芙琳不是美国英雄主义电影中传统的英雄形象。因为在影片的大部分时间里,面对比她强大的对手时,她胆小、自卑、迷茫。在心境上,她是脆弱的,她不能接受自己是拯救多元宇宙的救世主,只是想帮助自己的女儿。对于生活和事业,她对现状很不满,总是在后悔,懊悔自己走错了那么多条人生的分叉口,幻想如果当初不这么做,自己的生活会不会更好些。对与丈夫,她看不见对方的付出,对于女儿,她“以爱为名”,束缚得太紧……这么多方面上的塑造,先为观众呈现了一个真实的中年女性的形象,让我联想到了我自己絮絮叨叨的母亲。在一次次穿梭平行宇宙的经历中,她见识了世界上广阔的知识和自己的无限可能性,勇敢学习平行宇宙的其他技能,打败追杀的打手;她发觉丈夫的处事方式不是窝囊的表现,而是笑迎生活的积极乐观;她拥抱女儿渴望关爱的心,尊重她一切正确的决定;她明白周围人的凌厉都是由于生活同样不如意;她选择今后的日子收敛锋芒,和爱的人一起迎接未知的困难……这种蜕变是难得的,是彻底的,是多个方面同时天翻地覆的。它们终归如一,成就了一位好妻子、好母亲、好女儿。
在学业压力和母亲的束缚下,年轻的女儿性格多变、叛逆、阴晴不定,从反派乔布·土巴卡的妆发造型或者相关电影情节上可以瞥见一二。她的妆容致敬了《发条橙》等;造型致敬了“猫王”等;乔布·土巴卡的名字致敬了图派克·夏库尔;情节上,“可以把脸变到后面去”致敬了《传说中的故乡》,“爆头警察”致敬了《王牌特工》……直观地为观众体现了乔布·土巴卡这个形象的荒诞奇异。
电影中还做了许多类似的联动,十分有趣。比如(1)伊芙琳成为打星的宇宙中,伊芙琳和威蒙在巷子里那段从色调到灯光、风格完全是复刻《花样年华》。威蒙和周慕云都是在巷子里,先是抽烟,然后说了一些话,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2)楼梯上打架的布景致敬《功夫》。(3)功夫宇宙中,师父用饼干教伊芙琳打架和乔布·土巴卡把伊芙琳的头按进贝果里,致敬的是《一代宗师》。(4)功夫宇宙中,师父是女版白眉,和《杀死比尔2》中基本一样。(5)料理浣熊宇宙的情节和《美食总动员》一样……这些有趣的联动致敬情节使观众看到之后觉得亲切。而那些被致敬的电影是真实存在的,使观众觉得《瞬息全宇宙》这部电影更加真实,更容易入戏,更容易接受多元平行宇宙的设定。
(二)表意层面
整部影片的结构犹如一部典型的三幕剧,用字幕区分出“一切万物(Everything)”“无处不在(Everywhere)”“全宇宙(All At Once)”三部分。本片片尾除了英文标题,还有汉字:天马行空。在天马行空多到溢血的新鲜创意中,电影依旧有着逻辑线和饱含哲思的主题线,贯穿主角一家人的家庭悲喜。剧中的主要人物围绕在一个家庭中展开,家庭中每一个平凡的、在生活中苦苦挣扎的人在平行宇宙里面居然成为了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温柔软弱的丈夫是功夫高手,年老体弱的父亲是组织首领,年轻顽皮的女儿是幕后大boss,生活事业过得一塌糊涂的伊芙琳是阿尔法世界精神领袖。某种意义上,这是基于对不完美人生“可能性”的极致想象。影片表面上让伊芙琳借助宇宙穿梭装备不断穿插于多个平行空间,与不同的自己进行意识链接,获得她们的记忆、情绪和技能,从而以更强大的自我对抗毁灭宇宙的邪恶力量,实际上这是一种脑海里中年女性的自我救赎。比如拿伊芙琳的各个平行宇宙中的身份来说,如果没有和丈夫私奔,她的人生也许会完全不同,成为功夫明星、厨师、戏剧演员、街边舞动招牌的披萨推销员,甚至长着“香肠手”的外星人,无论哪一种都比现实中灰头土脸的她更加光鲜。凭借对不完美现实的白日梦式想象,伊芙琳的焦虑和欲望得以疏解,情绪也获得了安慰。就像阿尔法宇宙的威蒙德所说,你每做错一件事就会产生一个平行宇宙,产生一条不一样的人生轨迹;每种可能性,都是一个平行宇宙。所有平行空间所发生的故事,都可被视为伊芙琳的臆想。她的诸多想象,其实都来自她现实中的遭遇,例如苛刻的税务官员和叛逆的女儿都化身反派,香肠、歌舞和浣熊厨师都来自她看过的电视节目,变身的推销员、保洁员也都是她刚刚遇到过的人,诸如此类与自身遭遇高度相关的想象愈发突显伊芙琳生活范围的狭小和精神困境的贫瘠。
影片中讲述了一个发现:这个世界就是没有意义的,人就是渺小的、都很傻。这句话是乔伊和伊芙琳穿梭成某个平行世界中的两块石头时,历经许多多元宇宙的乔伊说出口的。面对这一发现,一种极端的处世态度就是乔伊觉得所有事、所有地方、所有可能都是没有意义的,所以迷茫的她才想要从吸入万物的“贝果”中探求事物存在的真正意义。还有一种不同的态度是威蒙德的态度,他也悟出来这个世界是无意义的,但依然选择爱着这个世界。让我想起罗曼罗兰的一句话“认清生活的真相依然热爱生活”。从前的伊芙琳处于这二种态度中间,总在原地踌躇不前,纠结做过的决定正确与否,幻想当年如果换了一条路会不会过得更好。乔伊下定决心与过去决裂,威蒙德享受无意义的当下,积极乐观地面对不如意,而伊芙琳她既无法彻底舍弃过往,也无法笑着拥抱未来。在受乔伊虚无思想的迷惑之下,看到了人类的渺小、愚蠢和人生循环往复的伊芙琳,开始选择和乔伊一样蔑视一切,这时伊芙琳的老公韦蒙德提出以爱和善良应对虚无,因为这并不代表懦弱或妥协而是直面人生的勇士之举。所以影片末尾伊芙琳心境的成长更显得尤为可贵,她开始学习丈夫的处事方式,不再为生活中恼人的琐事而怨怨自艾,用关爱和理解去对待周围人和事,用爱与耐心拥抱生活,与家人和解,与生活和解,更是与平凡普通的自己和解。
在这里,之所以我的题目的另一半是“千千万万的可能性”,是因为这部电影给我一个安慰:尽管现在的我们不成功,但是我们走错的每一步都产生了未来的无限可能性。伊芙琳之所以拥有那么多的平行宇宙的能力,是因为她是最失败的一个。正因为所有眼前的失败、挫折、不如意都会转化成一种成功,”一事无成”也就意味着“潜能无限”,甚至无所不能。所有此时被生活挫折困住脚步的人,都应该在看完这部电影后振奋精神,没有失败是永远的,正因为我们是不完美的,才充满无限的可能性。
(三)技术层面
这部电影有一处不易发现的小巧思,那就是影片的画面比例在特定情节会变化。一般一部电影的画面比例是固定不变,但数据直接显示这部电影的画面比例竟多达4种,分别是:1.33:1;1.85:1;2.00:1;2.39:1。例如阿尔法宇宙的威蒙德在国税大楼击退保安时,电影画幅从1.85:1变成2.39:1,画面上下逐渐出现黑边,使我突然觉得画面变得很像武打港片。影片后半部分,伊芙琳在回忆不同宇宙的不同人生轨迹时,从回忆场景的1.33:1变成1.85:1又变成2.39:1,连续换了3个画幅,更显得这场快速的大脑风暴神奇和魔幻。
总的来说,这部电影的魅力独一无二,需要我们去细细品读。在第一次看时,我完全把它当成英雄喜剧来看,享受着它的有趣和荒诞,同时对伊芙琳前期的懦弱笨拙而怒其不争。在后来的观看中,发现了越来越多导演的用心良苦之后,我爱上了这部新颖的电影。并且我把自己放到了这个故事背景下,现在平凡普通的我是不是在别的宇宙里也会是大名鼎鼎的成功人士呢?千千万万的可能性开始督促我驻足当下、好好学习。别的宇宙里的我都成功了,我也不能是最失败的那一个,在这个宇宙里,未来的我也将有无限可能性,一步步走向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