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6-23

勇往直前:当命运与爱情迎头相撞

1 Man Meet Girl
一切先是由怜悯引发，继而又变成了一出德国版戏假成真的《绿卡》，只是，这个故事没那么甜美温馨。《勇往直前》是浪漫的，但浪漫得现实而惨烈。
德国汉堡，一个被老婆抛弃、在酒吧打杂、脾气暴躁，除了混吃等死基本什么也不愿意搭理的土耳其男人，一个一心想要脱离呆板传统家庭的土耳其女孩，在医院里偶遇，因为他们双双自杀未遂。不知为何，女孩相中了这个看上去挺老的陌生人，很雷人地建议他一起假结婚，这样，她就能获得自由。男人看不出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再三冷漠拒绝，不过后来女孩的当面割腕，还是吓软了他的心。
两个曾经放弃过生命的人结合了。婚礼很热闹，只是新郎新娘貌合神离，喝多了的男人第一夜就把女孩赶出了门，因为她问他前妻的名字这事惹毛了他。婚后两个人各过各的，男人有床伴，女孩情人换着上。或许是日久生情，或许是青春肉体的诱惑，或许只是男性本能的嫉妒，男人爱上了女孩，可他不知道怎样表达。一夜，女孩又去寻欢，男人尾随，和挑逗女孩的登徒子干了一架，被打得鼻青脸肿，回家后二人情之所至上了床，可关键时刻，女孩还是浇灭了干柴烈火，她怕他真的成为自己的丈夫。
爱情对于男人，成了件痛苦不堪的事情。

2 Golden Bear
进入新世纪后，德国电影在2004年开始发力——《宇宙飞船的惊奇》（Raumschiff Surprise）力压《哈利·波特3》成为年度票房冠军，票房前五名本土电影占了三席，其中包括排名第四的《帝国陷落》（Der Untergang）。这是德国电影风光的一年，而风光的开始，是年初《勇往直前》意外获得第54届柏林金熊奖。
《勇往直前》是自1986年的《大审判》（Stammheim）后17年来首部获得金熊奖的德国电影，当届评审团主席弗兰西科斯·麦克道蒙说：“我喜欢《勇往直前》，它的题材或许并不新鲜，但导演却用了一种最强有力、最现代的手法来演绎它。” 由于导演和主演均名不见经传，《勇往直前》的得奖几乎震惊了所有预测者，因此也被媒体称为当届柏林电影节最惊人的一颗炸弹，不过很快他们又开始恭维弗兰西科斯·麦克道蒙领导的评审团，赞美《勇往直前》是一部“在正确时间出现的正确电影”，或许还预示着德国电影的重新崛起。
倒是德国人对《勇往直前》的获奖争议连连，《世界报》认为“我们的电影再次受到了瞩目，但问题是，‘我们’是谁？”《勇往直前》导演费斯·阿金是土耳其裔德国人，父母上世纪60年代移民德国，父亲在干活店工作，母亲是小学老师。与《世界报》想法相似的人不在少数，《时代周报》则认为：“与90年代开始出现的德国土耳其电影相比，没什么太大差别”，倒是《星期五》杂志显得比较放松，它认为《勇往直前》最令人赞叹的地方是“没有企图为土耳其移民辩护什么，而是单纯地讲述了一个故事。”
可《勇往直前》并不是单纯地讲一个故事那么简单。

3 Head-On
如果说《勇往直前》讲述了一个故事的话，那么这个故事是由血泪浇灌出来的，无论戏里还是戏外。
先接着说男人和女孩的故事。男人隐藏的爱，让女孩心理产生了变化，她终于决定接受男人的爱。不巧，男人在酒吧遇到了女孩的情人之一，这家伙因为向女孩再度求欢不成，故意挑衅男人，很倒霉，那时候男人喝多了，爆脾气一发作没惯着他，一酒瓶就削了过去，结果把他给削死了。男人进了大牢，假结婚也败露了，女孩只得远走他乡，回到了土耳其。
很久以来，鲜有欧洲爱情电影能与里奥·卡拉克斯的《新桥恋人》拼一拼惨烈程度，《勇往直前》具备了这个实力。
除了没有真刀真枪地拍做爱场面，《勇往直前》算是生猛坦白得令人刮目相看。这种生猛，先是来源于男人，他粗鲁、邋遢、酗酒、吸毒、裸睡，住在脏乱差的狗窝里，他一边整理酒吧里的酒瓶一边灌瓶里的剩酒，和床伴做爱像是在互相殴打，女孩第一次上门他就晃着鸡鸡迎接，被爱情折磨得不行就自残。男人活得像头受伤的野兽，令人厌恶，又令人心痛。
恐惧，是《勇往直前》的隐性主题。曾经被爱情所伤的男人，害怕再度爱上一个人，更害怕不被接受，而女孩呢，害怕一切束缚，她不愿意与男人做爱，不是身体的反感，而是理性的抗拒，她害怕再次掉到一个被父兄或是男人管束的土耳其式家庭。女孩的滥交，并非全然是放荡，更多是一种野兽出笼的快乐体现。
两个深怀恐惧之人间的爱情，必然是艰难的。从医院到教堂，男人和女孩存在着先天的默契，他们放弃过最珍贵的东西，一定程度上已经再无可失，想要重燃生命力，须下猛药才行。《勇往直前》的故事，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国度和不同宗教信仰的族群，但在固守自己信仰的土耳其人之间，或许难度更大一些。片中，土耳其男人们可以在牌桌上用粗鄙的字眼热烈地讨论妓女和性，却偏偏对把性和老婆联系在一起怒气冲天。
所谓烈爱灼人，男人和女孩之间关系每一次改变的契机，皆来自于自己或别人带来的伤害，多么形象生动的比喻。女孩回到土耳其后，先是安心工作，寄信给男人说会等他，但终究忍受不了循规蹈矩的日子，开始放浪形骸，于是被一个接一个的男人意外伤害，刚烈的反抗，让她不仅鼻青脸肿而且血肉模糊。从此，她安心了，有了新男友和女儿。
《勇往直前》片名听着来劲，但似乎又与原片名有出入。不懂德语，不过英文片名Head-On有迎头相撞的意思，片中男人和女孩是迎头相撞，绝望和爱情是迎头相撞，传统和现代迎头相撞，土耳其和德国也是迎头相撞，相撞之下，有快乐有痛苦，有笑有泪有死亡。有时候，相撞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勇气。

4 I Feel You
在片中，男人的过去似乎是个谜，而扮演他的波热尔·尤内尔生活里就是个酒鬼，有“土耳其克劳斯·金斯基”之称，他经常在现场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果不是因为土耳其政府下特赦令，逃服兵役的他根本不能踏上祖国的土地。而扮演女孩的西贝尔·凯基莉是导演在超市意外发掘的，在影片上映后被德国小报爆出是位前A片女星，气得她称之为媒体强奸。这位长着怪异大鼻子的前A片女星，拿到片酬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大鼻子整容。
再接着说男人和女孩的故事。男人出狱了，他告诉朋友，是女孩让他活了下来，他要去土耳其找女孩。男人希望女孩的表姐能说出表妹的去向，他说：“当我第一次遇见西贝尔的时候，我已经死了，我完全迷失了，然后她走进了我的生活……”
做了母亲的女孩还是来见男人了。在旅馆房间里，他们纵情云雨，像是在补偿过往，又像是在履行责任。这么过了几天，男人希望女孩带着女儿和他一起回老家，可是第二天中午，在约定的时间，女孩并没有出现。在画外悲凉的歌声中，男人踏上了返乡之路……
在《勇往直前》之前，导演阿金只拍过三部长片，获得金熊时不过31岁。在这部几乎全是实景自然光拍摄、大部分演员都穿自己衣服的小成本电影里，阿金的笔触直率真挚、自然可信，当然，也令人震撼和精疲力尽，而阿金本人也承认拍《勇往直前》搞得自己精疲力尽，因为他的本意只不过是拍一部喜剧而已。波热尔·尤内尔改变了一切，这位具有自我毁灭倾向的怪人令阿金深为着迷，而他从350名女演员中选中凯基莉的原因，也是因为她和尤内尔一样气场强悍。
阿金是吉姆·贾木许的粉丝，还是狂热的乐迷，有时候以DJ Superdjango的名义在俱乐部客串打碟，这从《勇往直前》配乐来源之复杂多样可见一斑。一支土耳其民间的表演，把《勇往直前》分隔成了数幕，几首歌唱得凄婉动人，而电子乐队“赶时髦”充满了轰鸣噪音的著名单曲《I Feel You》在片中前后出现了三次，歌词大意如下：
我感觉得到你，是你给我带来暖阳/我感觉得到你，即使只在脑海里/你带我遨游四方，来到天堂
这是你我爱的黎明
我感觉得到你，是你的心在歌唱/我感觉得到你，幸福驾临/是你让天堂之门敞开，生命从此永恒
你美丽的灵魂，令我完满/天使展开双翅，为你我歌唱/是你让我不再漂泊，从此戴上光荣的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