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比尔·康顿执导的真人版《美女与野兽》再次重现了一个浪漫璀璨的世界童话,它是属于一代人的童年记忆。依循着最脍炙人口的1991年经典版本,跨越世纪的迪士尼大厂复刻还原了当年俏皮动画中的每一场每一幕,强化着厂牌自身的商业逻辑。

《美女与野兽》的故事曾被无数次地改编为影视与戏剧作品。1740年,维伦纽夫夫人首度将此著名的法国奇幻故事公开发表,而后由让娜·玛丽于1786年出版了这个故事的删节版,简化了大量的角色背景及剧情辅线,终于将其炮制成温馨美好的睡前童话。有趣的是,这并不是这个原生文本最为人熟知的样貌,20世纪的迪士尼公司在“睡前童话”的基础上再次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编,并以其雄厚的经济实力及不断扩张的影响力,将之烙印为观众们心中“永恒的经典”。

在迪士尼打造此最广为流传的动画长片以前,早在1946年,法国先锋派导演让·谷克多(Jean Cocteau)就曾在大银幕上搬演过《美女与野兽》的故事。凭借着瑰奇的想象力与精湛的制作技艺,影片毫无悬念地跻身影史上最杰出的魔幻片之列,震惊了当时的欧洲影坛。同样是由真人进行演绎,让·谷克多的实验与诗意却完全不同于迪士尼的商业片风格,而彼时正经历着战后创伤、物资匮乏的历史时期,也赋予了文本以多重的意涵。它尝试探索着生命的本质、纯粹之爱的践行方式,以及悲喜剧杂糅共生的可能。

与其说让·谷克多专注于故事本身,不如说它利用了情节的整体构型,完成了一次超现实主义的奇想展示。古典戏剧的调式、创意舞台的装置、魔幻氛围的细节,都远远超越了时代与技术的桎梏。影片的主线剧情与迪士尼版本并无二致,同样是贝儿代替父亲受困于城堡,从最初的惶恐不安到最终情陷野兽。而最巧妙之处就在于结局的设计:当野兽重回人形时,他的容貌竟和贝儿所讨厌的美男子实现了互换,贝儿却欣然接受了这个美好与残酷并存的现实。它更像一个颇具玩笑意味的反讽——一边是向庸俗皮囊的重新返回,一边是跨越种族的纯真爱情消逝殆尽。

迪士尼删繁就简,在让·谷克多版本的基础上,简化了贝儿复杂的家庭关系(谷克多的影片中贝儿有两位争风吃醋的姐姐与一位争强好胜的弟弟),也抹去了贝儿遇见野兽后昏厥、野兽为贝儿换装、野兽为求爱以死相逼等情节处理。更值得玩味的一处细节是,在谷克多的叙事里,野兽交出了自己宝藏的钥匙请求贝儿在一周的期限内结束探亲并回到城堡,这种“利诱”多少带着点暧昧多义的现实色彩。而迪士尼版中,贝儿的返程则全凭借着纯粹的、炽烈的爱情,两版截然不同的叙事驱动形成了本质上的差异。

迪士尼新版的《美女与野兽》耗资1.7亿,集结了超强的演员阵容,在视听技术、数字特效等层面上也自然是风光无限,但剧情层面则中规中矩,缺乏再次创新的革命意识,对1991年动画版的还原度之高,甚至一度让熟悉经典动画的观众们失去了观赏的耐心。但即便如此,当说比尔·康顿导演的执行力已经相当不错了。他精细地打磨了每一处细节,与1991年动画版相似,最漂亮的两个华彩段落是贝儿用餐及城堡防战,华美精致的视觉系调度无疑令观众们大饱眼福。新版在角色的基础设定中加入黑人和同性恋元素,虽有突兀刻板的美国式“政治正确”之嫌,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弥合了固有的文化矛盾与种族冲突。

如果说,“美女与野兽”的故事在让·谷克多手中的最初雏形具备着成年人的复杂想像力,那么20世纪的迪士尼则彻底地将其加工为低幼通俗的童话。而当下正在院线热映的真人版,却又再次回归到一种成年人的逻辑。它要求着那些曾经痴迷这个童话的观众们再次找回拥抱它的方式,却忽略了这一代观众业已长成了“无趣的”成年人。曾独属于他们的灼灼童心,此时已垂垂老矣。

让·谷克多在他影片的开头曾经设计过一段旁注:“我希望你有一点孩子般的天真,给我们带来幸运。”他神秘地昭示着成年观众能够进入文本的预设前提,即回到孩童般的天真状态去品读那些属于孩子们的童话。他说,理想的观众是单独的一个孩子,放下成见,让自己被说服,而不为自己辩解。


(本文刊发于2017年3月23日北京日报热风版)

美女与野兽Beauty and the Beast(2017)

上映日期:2017-03-17(中国大陆/美国)片长:129分钟

主演:艾玛·沃森 丹·史蒂文斯 卢克·伊万斯 凯文·克莱恩 乔什· 

导演:比尔·康顿 编剧:斯蒂芬·切波斯基 Stephen Chbosky/埃文·斯彼里奥托普洛斯 Evan Spiliotopoulos/琳达·伍尔芙顿 Linda Woolverton/Jeanne-Marie Leprince de Beaum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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