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亦知以身报国不可游移胆畏,但念二十五年罔极之恩未报,于万一有令人呜咽不忍言者,男日来无刻不思亲,想亲思男愈切也。爰将平日绘成之貌,寄呈父亲见之,如男常侍膝前矣……”

偶然看了央视拍摄的5集名为《幼童》的纪录片,观影至此,已泪如泉涌,不能自持。这是一个24岁的青年写给父亲的最后家书,之后他便把青春永远留在了中法马江海战的硝烟中。他的名字叫黄季良,1873年第二批清政府派遣的留美幼童。

这个故事要从一次远航说起。时间是1872年8月11日,屈指算来,距今已整整140年。

那一天,上海港口,一艘蒸汽驱动的新式明轮船正准备起航。巨大的浆轮缓慢转动,撩起阵阵水花。这艘中国古代车轮船与西方蒸汽技术杂交而来的大船上载着30名孩子,他们要乘25天的船到大洋彼端的美国“求洋人擅长之技,而为中国自强之图”。他们之中没有一名满清贵胄,很多人在这之前从未走出过生长的小乡村,在父母与清政府签下了“倘有疾病生死,各安天命”的契约后,他们却要远赴美国,作为第一批留学生,开始他们和这个古老国家西学东渐的艰难历程。

那时候不比现在,甚至不像20世纪初的“留日”潮,当时国内的保守势力强大,社会未有“西学”之风,对美国更是一无所知。只是在曾国藩、李鸿章的倾力支持,与容闳的不懈努力下,这一尝试才得以开展。可是好景不长,随着中美关系的恶化,曾国潘的去世,李鸿章在政治斗争中的屡受攻击,1881年清政府宣布撤回留美幼童。这些接受了西方自由与民主之熏陶、科技文化之启迪的少年们终于回到他们概念里的祖国。

二十个月后,1884年8月23日,中法马江海战爆发,仅27秒,福建水师的旗舰“扬武”号就被击中右舷尾沉没。黄季良阵亡。几天后他的父亲黄道平在上海江南制造局锅炉车间里收到这封家书,书信是7月27日所写,信里的自画像,成了儿子留给父亲最后的记忆。

倒在黄季良身边的还有薛有福。

“晚上夜黑似漆,船身滚动,使游子倍感惆怅。我走上船舷,观赏浪中的磷光大小如棒球,闪亮无比。我真愿有你同在,不知你可喜欢?”
在归国的船上,22岁的薛有福曾写信给喜欢的美国女孩凯蒂,把浪花看作热爱的棒球游戏。1884年本应是他在麻省的毕业之年。

此次战役,留美幼童中共有四人牺牲。清政府予以厚葬,追加官爵。

其实,在这之前,政府和舆论对这批青年是极不友善的,这个积贫积弱的古旧帝国并未做好迎接这批孩子的准备。他们受尽“过于西化以致忘本”的指责、非议。当然,最终这些年轻人以生命和青春完成了对忠诚的证明。就如同,最终他们还是历尽艰辛进入中国社会的政治锁链中,从中赢得一个应得的恰当位置。不管曾经怎样与这个世界冲突,他们还是把剪短了的头发留起来,脱掉的长衫穿回来,娶小脚的老婆,入封建的仕途。

当然,和同时期的更多留在中国的少年相比,他们或许已经算是幸运的一批,他们至少得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青春,和掌控命运的些微机会。毕竟,在那样一个动荡时代,甚至也几乎在每个时代,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将青春走完,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艰难初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实现父辈的期望。满眼望去,到处可见夭折的生命,夭折的理想,夭折的单相思……

忽然记起最初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刚到美国的幼童,十来岁的孩子,在卡片上用汉字写了一句王维的诗: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1881年,幼童回国,去时120人,回来94人。他安全回到家了吗?

幼童(2004)

又名:大清留美幼童记 / 留美幼童

主演:未知

导演:胡劲草 编剧:胡劲草 Jincao Hu

幼童的影评

恣意
恣意 • 小评
Faye
Faye • 观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