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02-22

夏天的故事:冒险也值得

夏天的时候，贾斯伯来到布列塔尼亚的海边小镇度假。约好了和一个女孩见面，但一直等不到她来。他喜欢她，但她难以捉摸，有众多追求者，还算不上是他的女朋友。他每天百无聊赖地去海边散步，晒太阳，游泳，回到房间弹吉他。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好像是学数学的，但是非常喜欢音乐，虽然已经步入社会，但是却并没有放弃他的音乐梦想，并且不向现实妥协。

有一天他在海滩上，餐馆遇到的女孩玛戈和他搭讪，在她提示下才想起来她是谁。她研究民俗学，人类学，暑期在餐馆打工。玛戈对人好奇，因为她认为没有人是完全无趣的。因为爱情她留下来研究布列塔尼，爱情失去之后她也没有离开这里。她说爱情不太顺利，但结局不致太惨，让她觉悟她重视的是独立。现在的的男友不能经常见面，对他认识不深，不想太投入。她会找夏日情人，不会苦等。

贾斯伯说他对人没兴趣，个人还好，人群就不行。他一直害怕人群，没兴趣参与，就算有也不能。他也有一些真正的朋友，但分别见面。他不想不计代价去争取，去挑动偶然，倒是希望偶然主动来挑动他。对于不认识的人，也不随便搭讪。但是有点希望时他也会主动，就算机会渺茫。有件事他绝不白费力气——融入人群。他认为在团体中，他的问题不在沟通，而是存在的问题。觉得四周存在人群，而他却不存在，是透明的，隐形的。他看到别人，他们看不到他。他对人没好奇心，不想观察。

在和人的交往上，他也有一点挫败感。他说和最差劲的人在一起，女生看的也不是他。并不是他不费力气，而是容易弄巧成拙。他相信男女之间有真正的友谊，但通常他找的是情人不是女性朋友，若没情人就更受不了女的朋友。他认为没有人和他合适，如果没人爱他他就谁也不爱。玛戈说不深信的事，绝不会成功。不过他对此好像也无所谓，对于不想费力气的人，对别人也就不强求。

他说别人不是认为他讨厌愚笨，而是不能将他分类。比如他看起来很年轻很乖，其实却不然，就说他愤世嫉俗。想起《单身男子》里面说人们因为一些并非真实存在的，凭空想出来的理由痛恨别人，因为对少数族群的恐惧。因为少数族群对多数人造成威胁，不管是真实的，还是假象的，他们即是少数族群，即造成恐惧。因此少数族群会受到迫害。即使不被迫害，也会被排斥。

玛戈说个人在人群中微不足道，人们也都说大自然的伟大显得人类很渺小。而我却有不同的想法。看着芸芸众生为了他们其实并不需要的东西辛劳奔波，放弃自我，身不由己，面目模糊，我觉得那些与众不同的人反而很醒目，或许不如大多数人“幸福”，却不是微不足道，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正是他们。而当我之身大自然波澜壮阔的美景之中时，也会觉得自己的渺小，但是那种渺小的感觉中并不是让自我消失，反而那时候非常明确地感受到自我的存在，内心各种感觉明确起来，发现了自我。

玛戈说贾斯伯其实并没有女朋友，即使看了蕾娜的照片还坚持那样说，因为她觉得蕾娜不适合他。她说若有此人，你们也并不熟悉，你也不只为她而来。一开始他有点恼火，后来有一天坦白承认她猜对了，蕾娜只是借口，他是在找夏日情人。不过有人追就追，没有人就只好用梦想来自我安慰。人们在被说中内心的弱点之后往往不承认，还会怨恨别人。

玛戈很喜欢他，但他却只是当她好友，在她面前他无话不谈，他的自卑和不安，他的困惑和内心隐秘的渴望，以前和任何人都无法说出的想法，面对玛戈都会不由自主地倾吐。当然也不乏异性之间的吸引和甜蜜的靠近，他们一起去小岛上了解一些民歌，但却没有更进一步。回来之后他弹着吉他，根据岛上的老人唱的歌写了一首歌。

苏莲是一个能歌善舞的火辣女孩，在别人眼里她是个很随便的人。她主动热情，刚好弥补了贾斯伯的被动内敛。他们一见如故，以至于贾斯伯把他写给蕾娜的歌送给了苏莲。他们在一起弹唱，一切出海，在船上和其他人一切唱歌。虽然很不喜欢他把要送给一个人的礼物转送他人，而看她唱那首有关海盗的女儿的歌，那么热烈快乐，自由奔放，觉得简直就像是特意为苏莲写的。所以原本要给谁并没太大关系，真正属于谁才是重要的，有意义的。

他以为可以很自然地和苏莲亲密接触，但苏莲说她不会第一次见面就那样，要互相了解。他们原本等待蕾娜来了之后和她去威松岛玩，苏莲也只有这一个岛没去过，他们相约哪天一起去。玛戈知道他们的事之后有点失落和嫉妒，责备他原来对每个女孩都一视同仁，没想到他被庸俗女孩追走。她说男人都一样，浅见虚荣没胆。但仍然当他好朋友。

就在这时候，失约已久的蕾娜突然来到岛上，贾斯伯立刻忘记了其他人。蕾娜对他说：“看到你真好。或许你不信，最近好想你。很难忘记你，你远远地比在身边更好。”听到这话不觉莞尔，我也觉得爱情和友情最好都在远处，一切都在想象中才最美好。不过我这样说的时候，包含着对现实的心有余悸和不信任，而苏莲却是因为她并不爱他。

蕾娜说她有时想变得又笨又丑，因为总是遇到死缠烂打的男人。大部分男人说话都在打鬼主意。男生说话很少不自吹自擂，卖弄爱现，像饲养场的公鸡。她说本来可以和他沟通，但其实他和其他男人也没什么两样，也打着鬼主意。不过这一天他们相处得很美妙。

蕾娜是和她的表弟们一起来的，也并不是来赴约，而是厌倦了以前的圈子。其中有一个人说他玩过音乐，但很快放弃，发现不是他要走的路。他问贾斯伯想以此为生？他说：正是，没啥不同。我可以此为生，不许变成商品。他们对贾斯伯很不以为然，对不入体制仍可靠音乐为生表示怀疑，认为不是踏实的人生，没有经济保障，不可取。他们认为对蕾娜来说他不够分量。

后来他要她和他一起去一个岛上，蕾娜却说他要和表弟们玩，在贾斯伯说服她早点去的时候，她突然变得很激愤，把对所有人的怨恨都发泄在他身上。她一边说一边哭：为什么我要顺着你？这句话我对你和其他人都说。我才不要取悦别人，谁也休想夺取我丝毫自由，除非是我爱的人。曾经有两次我以为遇到我爱的人，但我弄错了，不过我不会错第三次。她对他大喊：再靠近就休想再见到我。

蕾娜说当纯朋友她会更喜欢他，说他想标榜特立独行却没冒险精神，讨厌他胆小死板的德性。她和她那些表弟们一样认为他对她来说不够成熟有分量，但她见多了世故虚伪的人，并感到相当厌倦，因此被他的单纯和执著吸引。这样的感情非常脆弱，根本就不是爱，因此不耐烦无法投入，一旦有现实的诱惑和选择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弃。

在他受到打击失意的时候找到玛戈诉苦。玛戈问他是否对蕾娜说过苏莲的事他说想和她敞开心扉，但做不到，她会小题大做。第一天美妙无比没必要没事找事第二天暴风过境不能火上浇油。而且我讨厌说谎，所以就什么也不说。玛戈认为既然讨厌说谎就更应该说了，隐瞒也是一种谎言。其实也没必要说，虽然他总是在得到一个的时候转向另一个，但大家都是自由的，没必要为谁负责。玛戈说和她谈其他女生他会更神气。他说他不自我膨胀，他要她喜欢他本人。问题不在于此，问题是他是否爱她。

他对玛戈说：我们有其它事情可谈。有一件令你开心的事情，和你在一起我才踏实，和苏莲也不踏实，像在历史时空的旅人，仿佛置身一个不是我的人物中。和蕾娜在一起则是在扮演她订做的角色，被迫去应付她的嘲讽。他说幸好对苏莲没承诺太多，甚至没承诺。苏莲可爱迷人，蕾娜却是独一无二，虽非完美，却是他的理想类型，感觉太直接难以言喻。大概男人和女人都喜欢那种和自己反差很大，可望不可求的人吧。

玛戈说对她而言他也千变万化，对他的印象不断改变。开始以为他是伤心情人，然后是笨拙的登徒子，变成道貌岸然的滑头，然后是无赖，再来是不无赖，有胆识但滑头。他听了也没有否认。或许正因为他在玛戈面前不需要掩饰什么，不怕被她看到弱点，才呈现了一个多面的，更具魅力的的他。

——（你说的那些）都是。和我在一起不自在？
——自在。
——你觉得踏实？
——对，没啥好奇怪的，和朋友比情人自在不必演戏。
——看来和情人到威松旅行没意义。
——我想也是。
——和我去吧。
——你约了她们，她们没有拒绝。
——我拒绝她们选你，要为你牺牲。
——我不要你牺牲。
——才没牺牲，她们全会开溜。你不想当替代品？
——才不，我超越这一切。冒险也值得。

他们一起去郊外玩，在树林里谈论着其他女孩子。她调侃他，也毫不掩饰对他的喜欢和欣赏。当她说“才不，我超越这一切。冒险也值得”的时候，眼神坦白美丽，那份神采非常迷人。像以前一样，他们情不自禁地亲吻，但当他有进一步举动的时候，她却躲开了，她喜欢他却不要这样随意的表达。

他们约好要去威松之后，苏莲却来找他一起去威松，之前他答应过一起去又爽约。他说不能和她一起去威松，可以去别的地方，可她坚持不去别的小岛。当他知道蕾娜来了，而他又约好了玛戈之后，她说那就不要指望她了，她看似容易追却要求严苛，她要全心全意，对方也是。她最怕脚踩两只船，男人最贪心却又怕风险。

电影最后很戏剧化，蕾娜打电话说他回来了，和她去威松，向他道歉之前那样对他太过分了。苏莲也打电话约他。这令他非常头痛，不知如何应付。他打电话向玛戈求教，她却不在。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的朋友打来电话说有个拥有八轨录音机的家伙想脱手，机会难得，动作要快，明天早上必须去交涉。他一开始有点为难，但突然就兴奋地说：总之可以，甚至刚好呢！我马上动身。

玛戈打来电话问他怎么样的时候，他说他并非犹豫不决的人，本来有问题，但已解决了。现在和刚才情况完全不同，现在很高兴，刚才很难过，两分钟内他的一生全改变。然后他马上去了码头，玛戈去为他送行。听他讲了这一切之后，她又调侃他就像一个一夜暴富的流浪汉，一开始一个女人都没有，然后一下子有了三个。

她问他要这样不告而别吗？他说会写信。她问写什么，他说实情。要去谈事情，要去录音，音乐优先。她们会理解。玛戈问若没音乐他会做什么？他说真的不知道。今生首次碰到这种情况，目前为止事情都自行了结，并且这次又再自行了结。他给玛戈说以后再和她去威松岛，她说不可能了，她男朋友写信说九月回来他想去威松岛，她要和他一起去。

船就要来了，他就要上船了。他说：“我们的散步永难忘怀。”她说：“我也是！”我想起在年少时对于友谊和爱情，都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可以边走边谈的人。那里面包含了很多，最重要的就是两个人能够有心灵的默契，当然意味着拥有共同的梦想和追求，是同类。这才是爱的真谛。所以玛戈才会说她超越这一切，冒险也值得。

在看电影的过程中，我觉得侯麦的电影或许更适合看剧本，因为重点是那些台词。因为他为的不是讲故事，而是通过讲故事来表达一种东西，因此情节就被淡化了，甚至会很闷，情节因此没什么特别的吸引力。而我一向很喜欢这样的闷电影。

有人说这个电影说的是一个男孩子的成长，从很被动总是被选择和拒绝，到后来有了选择权。但我觉得或许这是一个女性电影，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让那三个女孩表达自我才塑造的，通过他来表现女性内心的情感，她们的追求，渴望，不同的侧面和丰富的需求。她们三个或许只是一个女性的不同分身。另外，像《将来的事》《春天的故事》一样，《夏天的故事》也是另一个局外人的故事。每一个作品，对于不同的人来说，都有自己的欣赏，自己的想法，就看你理解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最后，我特别喜欢电影的结尾。当他说他们的散步永难忘怀之后，他上船了，目送着彼此渐行渐远，玛戈有点难过和失落，甚至都要哭了。然后她一转身离去。然后响起了一首歌：我要出海远行，留下玛戈一人。圣迪亚诺，张帆吧。远眺圣罗玛灯火，思及恋人心悲戚。远眺升麻罗灯火，思及恋人心悲戚。（忽略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