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5-24

夏天的故事:《夏天的故事》：直到世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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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艘圣地亚诺号客轮终于倒退着慢慢离开布列塔尼，离开这个夏天，和上岛来一样，卡斯巴一个人带着行李离开了小岛，在他孤独的身影背后，是留在这里的玛戈的目光，以及最后深情地挥手——在玛戈的视角下，卡斯巴就像是这个夏天经过她身边的偶然景象，在抵达和离开中成为一种风景：船在倒退，然后掉头，驶向深沉无际的大海，而此时船上响起了歌声：“留下玛戈一个人……”
这歌词里不仅有“留下玛戈一个人”，还有“远眺圣马罗的灯光”，还有“思及恋人心悲戚”。一首完全和故事无关的歌曲，却带出了卡斯巴在岛上遇到的三个女人，留下来的玛戈，一起去圣马罗的苏莲，曾经想要爱她的蕾娜，当三个女人变成一首离别的歌，对于卡斯巴来说，仿佛是音乐对偶遇的注解，但是无论是留下来最后的目送，还是灯光里的暗影，以及悲戚的心情，其实都是卡斯巴在这个夏天不是选择的选择，或者也只有音乐告诉他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
决定离岛是卡斯巴最没有犹豫的一个决定，而在作出这个选择之前，他却遇到了最尴尬、最棘手、最手足无措的局面，一种宛如戏剧性的冲突横亘在他面前：本来约好在下午两点多打电话给苏莲，但是电话响了，卡斯巴接起来却是蕾娜，蕾娜是卡斯巴来到布列塔尼最初的原因，也是他一直强调的最爱，由于此前的矛盾，卡斯巴并没有想到蕾娜会打电话给自己，而且在电话中蕾娜对于昨日的行为向他道歉，“是你有道理。”之后蕾娜告诉他还是和计划一样明天一起去威松岛，最后蕾娜说：“晚上一起晚饭吧，和朋友一起，不见不散。”刚放下电话，又响了，这次打来的是苏莲，她邀请卡斯巴晚上去圣马罗叔叔那边。
同一个晚上，却是两个女人的邀约，而且都是主动打电话给他，甚至都不是和他商量的口吻，而更具有共同性的是，当电话搁掉的那一刻，卡斯巴都没有做出回应，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而一个人是不可能分身的，当这一尴尬出现的时候，卡斯巴其实没有了做出选择的可能，所以他开始不安，开始踌躇，但是最后他决定给玛戈打电话，电话那头是玛戈的婶婶，她说玛戈在厨房忙，卡死吧让她回电。而就在搁下电话不久，电话再次响起，不是玛戈的回电，而是朋友提耶利，他告诉卡斯巴的是一个好消息，那一台录音机可以卖给他了，明天就能拿到，所以必须现在动身。
卡斯巴这次很爽快地答应了，而当玛戈的电话响起，他的喜悦溢于言表：“刚才我还很难过，现在高兴了。”现在离岛，便意味着晚上不管是在蕾娜的聚会上，还是在苏莲的圣马罗岛上，都将不再有他的身影，也预示着两段并不明朗的感情都走向了终结，当在码头玛戈问他这样不辞而别是不是不合适，卡斯巴说会写信给他们，他们一定会理解的，“这是首次碰到这种情况，到目前为止事情都会自行了结。”而他说的这种“自行了结”其实是退出，而原因只有一个：“音乐优先。”
音乐让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音乐也注解了他在这个夏天的遭遇，玛戈、蕾娜和苏莲，他们都出现在这个夏天，出现在这个岛上，出现在卡斯巴的青春里，甚至出现在摇摆不定的爱里，最后的电话是纠缠不清故事的一种隐喻，当一切将他推向无法做出选择的尴尬境地的时候，只有音乐才能让他突围，才能让他兴奋，才能让他找到自我，所以把这个夏天的女人放在一边，放在他们自己的故事里，他反而觉得自己成长了，觉得自己需要什么。
背着吉他，他登上了小岛，在房间里，他弹着吉他，想着歌词。卡斯巴本来是带着音乐而来，他告诉玛戈自己是学数学的，但是似乎有着音乐的天赋，他尤其喜欢水手摇滚，此次来到岛上是和蕾娜有个约定。卡斯巴在玛戈面前就是把蕾娜称作是自己的女友，他们说好7月20日左右在这里碰面，卡斯巴提前来到，他等蕾娜从西班牙回来，而他准备写一首歌献给蕾娜。所以以爱的名义，卡斯巴开启了这个夏天的布列塔尼之旅。但是蕾娜并没有如期出现，而他遇到的第一个女孩是玛戈，来这里的第二天他在玛戈婶婶开的月光薄饼店用餐，第一次遇见了做服务员的玛戈；后来在沙滩上他再次遇见了玛戈，两个人一起坐着看大海。因为一直在惦念蕾娜，所以和玛戈的相遇就以朋友的身份开始了交往。
卡斯巴把自己和蕾娜的故事告诉了玛戈，这是三个女人的第一次交集，蕾娜在故事里，玛戈是听众，而卡斯巴说起蕾娜似乎并没有一种热恋的幸福感，相反他认为蕾娜并不真的爱自己，而自己对这份感情越来越没有感觉，他把蕾娜的照片给玛戈看，玛戈看完之后说的一句话是：“你们并不适合。”而此时的卡斯巴仿佛了解了自己一样说：“若她不爱就拉倒。”而玛戈告诉他，昨晚的那个叫苏莲的女孩好像对他有意思。这像是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卡斯巴也说不可能，这是三个女人的第二次交集，后来卡斯巴偶遇了苏莲，仿佛是玛戈无意间说的那句话变成了暗示，卡斯巴和苏莲开始聊天，后来竟接受了苏莲的邀请，他们一起去圣马罗岛上，坐着苏莲叔叔的小船出海。
而此时，玛戈退到了他们身后，卡斯巴仿佛爱上了苏莲，他们一起出海，一起唱歌，一起相拥相吻，只是在苏莲“绝不在认识的第一晚上床”的原则下，他们才没有进入到感情的肉体关系里。卡斯巴也并没有掩饰自己，他告诉了苏莲自己是在等女友蕾娜到来，这是三个女人的第三次交集，苏莲对于蕾娜并不介意，只是她有自己的原则，和“绝不在认识的第一晚上床”一样，她需要的是一种决定，那就是不能犹豫不绝，卡斯巴曾经说好要和她去威松岛，此时苏莲提供给他的就只有两种选择：去还是不去。在有些凌厉的攻势下，卡斯巴选择了“去”。但是在玛戈面前，他对于“是”这个问题的回答其实还是有条件的，“如果蕾娜不来，那就去威松岛。”实际上这又变成了卡斯巴给自己的一个难题。
正当卡斯巴要和苏莲去威松岛的时候，蕾娜却出现了，蕾娜没有给卡斯巴写信，也没有告诉他已经上岛了，他们几乎就是在街上偶遇的，似乎也像极了这一场所谓的爱情。蕾娜不知道苏莲，也不知道玛玛戈，卡斯巴也没有告诉她在等待的几天里发生的故事，那一天他似乎重新找到了爱蕾娜的感觉，所以他之后告诉玛戈，“幸好没有给苏莲承诺太多。”在他看来，正是因为苏莲的出现让他感觉到蕾娜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但是这场所谓的最好的爱情却是破绽百出，先是蕾娜打电话来说第二天要去泽西岛，然后回来之后相见雷娜有对他不满意，甚至说朋友都觉得他没有分量，“你令我难堪。”当卡斯巴要拉她的手，她断然拒绝，并以威胁的口吻让他远离。而被蕾娜冷落之后，卡斯巴又找到了苏莲，苏莲听说之后问他的依然是非此即彼的选择：是不是要和自己去威松岛，而犹豫的卡斯巴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也终于答应去威松岛。
在女人的不断交集中，卡斯巴似乎越来越陷于尴尬的地步，他似乎爱着蕾娜，又喜欢上了苏莲，这两个女人都让他陷入到情感的纠葛中，而实际上卡斯巴并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他几乎是被他们裹挟着进入到不是自己的角色中，蕾娜的任性，苏莲的决绝，把卡斯巴推向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境地，所以他无措，他尴尬，不知道拒绝意味着没有获得，而这种混乱的在场感觉，却为玛戈真正进入他的心里创造了条件。
最初认识的是玛戈，相处时间最长的是玛戈，坦诚相见的是玛戈，玛戈几乎没有一次主动进入过他的情感世界，她总是适时让自己退出来。但是玛戈从一开始就喜欢卡斯巴，只是她不想在卡斯巴尚不成熟的情感里再次卷起漩涡，所以她是理智的，是克制的，她成为卡斯巴的倾听者，也为他出谋划策。也正是由于此，在这场无法选择的情感中，卡斯巴最后才知道自己在玛戈面前才感到踏实。这个夏天，他们在沙滩上、街道上，山坡上，树林里留下了脚印，玛戈一直声明自己不是替代品，当然更不是替代品的替代品，也是在玛戈及时退让中，卡斯巴才回到了友情这个层面，最后在两难选择中，卡斯巴竟邀请玛戈和他一起去威松岛，“和朋友在一起更自在。”而玛戈笑他“像一夕致富的乞丐”——也只有玛戈能真正解读卡斯巴，当初玛戈就问他来这里是不是为了夏日的激情，卡斯巴予以否认，说自己是在等女友蕾娜，但是后来承认有这样的目的，所以不管蕾娜来不来，对于卡斯巴来说，他还是会遇到苏莲式的女孩，甚至还会上演这种纠葛不清的故事。
威松岛或者只是一种符号，和卡斯巴一起去那里的可能是蕾娜，可能是苏莲，可能是玛戈，但是最后其实谁也没去，而在卡斯巴准备离岛的时候，玛戈送她的时候说自己的男友要回来了，威松岛也去不成了。这又是一次退让，那个男友或者是她虚构的一个人物，因为她知道，卡斯巴真正想要的绝不是去一趟威松岛，而是寻找能激起他灵感的东西，一个人，一段经历，或者一些爱，“音乐优先”，因为这里“留下玛戈一个人”。但是，在这场夏日之旅中，真正让卡斯巴找到灵感的不是别人，正是玛戈。
“我是海盗之女，别人喊我海盗婆。我爱风，我爱波涛，乘风破浪，如汹涌人潮。快！快！美丽小船，永远不嫌太早。驶向旧金山，途径法耳巴拉索，航向阿留申群岛，穿越印度洋。我不走到世界尽头，怎知地球是圆的。”这是卡斯巴创作的《海盗之女》的歌曲，它唱出的是一种寻找的乐趣，就像爱情，“我不走到世界尽头，怎知地球是圆的。”而在布列塔尼的十多天时间里，卡斯巴遇见的蕾娜、苏莲和玛戈都是那些经过的人，只有在不停地经历中，在失去和拥有中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这一首歌在另一个意义上却解读了卡斯巴真正想要的东西：他为了蕾娜要创作一首歌，所以爱是一个出发点，但是这首歌蕾娜根本没有听见，爱也变成了一种空泛的存在；在谱曲作词之后，苏莲唱起了这首歌，而且他把歌谱送给了苏莲，他们在去往圣马罗的船上一起吟唱，所以苏莲成为表达者，她让一首歌有了传唱的可能，而这首歌真正诞生却和玛戈有关，在他们相识的第三天，玛戈就带着卡斯巴去宏斯湾，寻访那里的老艺人，而老人也告诉他们水手摇滚的起源和演变，并且唱起了独特韵味的水手歌谣，也正是这次经历，卡斯巴找到了灵感，他终于在一个晚上完成了创作。
创作歌曲和寻找爱一样，看上去剪不断理还乱，但是重要的是灵感，是心灵最初的体味，玛戈无疑是卡斯巴的灵感源泉，而只是灵感的音乐也不会成为成熟的作品，在“音乐优先”的世界里，卡斯巴会舍弃那些虚浮的东西，也许和他的青春一样，在迷惘中他需要的是寻找，是淬炼，是看见自己。所以独自一人离开小岛，离开夏天，离开迷惘的青春，而在掉头离开的时候，“留下玛戈一人”或许是一种绝唱，或许是茫茫大海中的一个指示，让他直到世界尽头之后能找到回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