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藤》这部剧,诚然无法和更有深度的主流题材经典剧集相媲美,但能在评分向来苛刻的豆瓣平台,能拿下7.8的评分,自有非常值得其他国产剧学习的可圈可点之处。
因为 “尊重观众” 这四个字对于内容创作而言,可谓知易行难,先来说一说《司藤》的几处亮点。
①人设新奇,女A男O,真正的高光大女主
严格来说,《司藤》不是一部bg剧,而是一部女强男弱的gb剧,双方的主仆关系,几乎彻底颠覆了常规偶像剧。
女主司藤强大果敢,无坚不摧,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智力值与武力值双双在线。
而男主秦放本来已经是一具尸体,靠着司藤的一口妖气存活,无论是生存上还是心理上,都极为依赖司藤。
剧版司藤保留了原著人设的精髓,“逢敌从无败绩,风头一时无两”,是绝对的强者,怼起人来引经据典,犀利金句频出。
在妖力所剩无几的情况下巧用计谋,震慑悬门,为自己争取利益,面对与自己作对的妖怪赤伞果断绞杀,毫不心慈手软。
秦放则善良体贴充满风度,做事可靠值得信任,聪明而识时务。
妖怪赤伞伪装成已故的前女友迷惑秦放时,他始终心存疑惑没有轻信,作为一个普通人,利用信息不对称的优势与妖怪机智周旋,并默默辅助司藤完成布局。
两人之间的互动,因打破性别固有印象的反常规人物设定而充满了奇特的张力。司藤和悬门惊心动魄地斗智斗勇,“男妈妈”秦放则照顾好“人质”小朋友瓦房。
秦放遇到危难时,司藤如盖世英雄般出面搭救,放出万千藤条,刹住濒临失控的车辆。司藤穿衣住宿极其讲究,为她鞍前马后打点。秦放在雨中难过流泪时,司藤为他搭起藤伞遮风挡雨。
有些人会讨厌剧集加恋爱线,但我想问一句,难道真挚的感情是什么低人一等的内容吗?大多数观众讨厌的,是尬得要命还摁头说甜的工业糖精,是主角一谈恋爱就不务正业剧情整体跑偏方向,是盲目恋爱脑导致人设崩塌降智,从来不是恋爱本身。
在角色没有降智、人设没有崩塌、剧情主线也没有停滞于恋爱迟迟不推进的情况下,为了丰富剧集体量,适当加入催化关系的情节,是符合一部分观众喜好需求的,也并不至于到让对恋爱不感兴趣的另一部分观众产生反感的程度。
原著中司藤秦放之间的情感线比较含蓄隐晦,文字渲染留给了读者想象空间,只在结尾,秦放忍不住固执地对司藤表白心意,“我就是想见你”。
可这种处理方式如果转换成影视载体,直观的画面使得观众没有了想象空间,如果前期没有足够的细节催化铺垫,一味把情感埋在暗线里,最后忽如其来一句表白,不会显得突兀吗?
目前为止,剧里为了丰富人物关系而添加的恋爱情节,推进自然,程度克制,理性而坚固,既正向丰富了人设,也无损于主线剧情。
②高度忠于原著,原创剧情亦有亮点
《司藤》这部剧,真的已经尽了剧组极大的诚意与努力。
近几年审查越发收缩,还不设立分级制度,剧集创作严重受限,犹如带着镣铐跳舞,这镣铐很多时候是十分隐晦的标准,只能由创作者自行揣摩,自我阉割。
所以观众不要纠结疑惑为什么有的剧有xx情节而有的剧没有,因为审查标准并不会挑明具体哪些能拍哪些不能拍,并且雷区还会随着政策大背景和市场风向不断变化。
灵异志怪题材,由于违背唯物主义的基本原则,一直在红线的边缘徘徊,而关于道门的设定,涉及宗教雷区更多,不仅要避免宣扬封建迷信,还要防止宗教界人士有什么意见向上反映。
整部剧集从立项开始就处于劣势,这类题材拍得实在吃力不讨好,若是迫于无奈,为了避开审查雷区而魔改、改得面目全非,往往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常态,能保留主干剧情,已是十分侥幸,而像《司藤》这样能还原原著内容70%左右的剧,则是少之又少。
初版剧本与原著其实有着很大差别,但导演团队在创作过程中,考虑到原著能够受到喜欢,一定有它的独特之处,于是将初稿彻底推翻重来,在尊重原著的基础上,细化设定和世界观,是这样的坚持,让观众看到了故事主线、剧情桥段、台词人设都基本还原原著的剧版《司藤》。能够做到这种还原程度,因为司藤的编剧,本身就是尾鱼书粉,亲手改编自己喜欢的小说,编剧一定很开心吧,自然而然也会更加认真的对待剧本。
编剧确实参与了《有匪》项目,但有匪剧组的情况比较特殊,编剧7个以上,而且很多场戏临时飞页,在团队思路不统一又急需赶工的状态下,别说打磨剧本了,恐怕连基本的前后文逻辑通顺都很难满足。
而《司藤》不仅大方向忠于原著,连一些精微的细节都能够顾及到,所以在判断编剧的职业水准时,应该秉着直观的观感,而不要受过往项目的风评影响。
当然为了影视呈现的过审要求,剧方对情节做出了一些不得已而为之的柔化处理。
原文女主司藤自己故意纵火,为了向男主秦放表明自己是妖不受法律约束,剧里改成司藤法力失灵不小心着火。
秦放“公主抱”,是担心女主作为植物会被烧伤,情急之下打横抱起救出火场,但事后并没有过多渲染暧昧,更没有让司藤人设崩塌因此变得柔弱依赖秦放,这个情节确实稍显多余,却并不至于成为无法忽视、严重影响观剧的槽点。
原文瓦房被沈银灯吃掉,剧里改成了被藤丝保护逃过一劫。
原文司藤把自己埋起来疗伤,为了防止有小朋友模仿桥段的潜在危险,剧中改成了司藤用藤蔓织了一个茧。
这些改动确实弱化了降低了角色的“妖性”,但并不影响整体故事的构造,也更容易被大众接受。而填充的一部分原创情节,私以为添加了一抹更生动的亮色。
秦放想办法帮助司藤落户口,拍摄证件照时,一向精致的司藤不得不听从命令,按照要求整理仪容,卸妆、捋头发、摘首饰......手里捏紧了一枚刻着“忍”字的小木牌,脸上忿忿不平。
这个情节的加入,让司藤在人类社会中后续的出行生活变得十分合理,不仅无损于司藤原著中“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公主病”的形象,还让她骄傲的性格更鲜活地呈现了出来。
说到“合理”就不得不说,《司藤》剧中几乎所有人做事都符合常理逻辑,而这样的“正常人”,在许多国产剧却简直是稀有物种。
司藤生气地丢下钱,秦放立刻蹲下身捡起来。司藤妖力失控不小心烧了屋子,秦放打电话给老板商量赔偿。虽然这些细节都只是一个镜头一句台词的交待,但完全能够解答观众在看剧时所产生的疑惑。
而当男女主出现误解时,秦放几句话讲清事实,司藤立刻解开疑惑,双方重归于好,剧情紧接着向下推进,没有黏黏糊糊纠缠数集的狗血差错或争论不休,一个讲得清楚,一个听得明白,观众看得省心,实属难得。
整部剧集最后呈现出来的整体基调经过柔化处理,和尾鱼原著阴郁诡谲的暗黑感确实存在偏差。但从片头可以看出,创作团队保留了自己的艺术坚持,对于原著风格的理解,根本上而言,并没有出什么差错。
③穷且益坚,坚持实景拍摄
《司藤》这部剧,是真的穷。作为一部优酷内部初始评级仅为A还要做特效的剧集,剧组的开销非常拮据。导演李木戈为了省钱,亲自出演配角白金。剧组场务、造型师、副导演的老婆孩子、男主张彬彬的助理甚至探班采访的优酷记者纷纷被拉去客串群演,各种成本压缩再压缩。
可实景拍摄的钱,不仅舍得花,而且花得豪气。剧组经过讨论,认为要对得起尾鱼的信任,也要让演员建立代入感,毅然放弃了成本较低的绿幕棚拍方案,经过前期两个月勘景,最后敲定香格里拉、大理、无锡、西双版纳、横店五地拍摄。
西双版纳最偏远的一个景,来回车程4小时,剧组早上五点就要出发,全程都是颠簸的盘山路。
香格里拉山林海拔4000米以上,演员和制片人都因为高原反应需要吸氧。
所有的器材全部由剧组工作人员手扛上山,摄制组50人分成两组,每组25人,一组拍摄时另一组在山下候场保留体力,轮流替换。
剧组灯光师已经70多岁,仍然兢兢业业地扛着灯奔走在高原上。
这些辛劳的付出,给观众带来了更震撼更丰富的视觉呈现,事实证明,是完全正确的选择。
④服化妆造精良,造型师织女下凡
《司藤》这部剧的服装,全部由剧组自掏腰包。
剧集有许多动作戏,需要戏服开洞穿眼或者做血泥等特殊效果,没有得到赞助,也不好损坏赞助服装。
造型师李萌年轻而极具才华,此前曾做过影版《灵魂摆渡》的造型。
她以古典审美为创作核心,精心选取了旗袍、复古时装、改良汉服、民族风服饰和中国风设计师品牌等不同种类制式,为女主角司藤准备了80套符合人设、制作精致的戏服,最后剧组敲定了其中的40套。(《司藤》一共才30集,衣服比集数都多! )一部分服装,特意量身定制。
司藤的妆造一反传统剧集中韩式平眉的突兀单调,选择了细长婉约的柳叶眉,景甜在化妆时几乎将整个眉毛剃光,针对这个眉形,导演修改了十几版。与服装相搭配的配饰也十分精致,多采用珍珠、玛瑙、玉髓等天然材质,搭配流苏、铃铛、莲花、藤蔓等具有传统装饰元素。
可以说《司藤》这部剧服化处处用心精到,向观众弘扬了具有传统意蕴的中国美。
而经此一役,许多剧组都注意到了《司藤》风格独到的造型,才华横溢的李萌小姐被圈里争相聘用,可谓是一战成名。
⑤主演演技过关
景甜演司藤这个角色能有说服力,并不仅仅是因为美貌。
举手投足,行走坐卧,画眉、拈茶杯......每一个动作,都在导演的指导下,结合了戏曲和舞蹈的身段手势,精心设计。景甜之前学过舞蹈,膝盖有旧伤,平时走路习惯外八字,剧里走得摇曳生姿,是因为经过了反复的矫正和训练。
《司藤》围绕着女主角司藤波澜壮阔的传奇妖生展开,人设层次复杂,举手投足间尽显骄傲优雅,处变不惊,临危不乱。
而景甜的演技在这部剧里得到了直观的体现,情绪细节处理得十分细腻。
当收到渣男邵琰宽的求婚钻戒时,司藤神情玩味,嘴角矜持上挑,盯着钻戒细细端详,目光渐冷,神情中满是嫌恶与厌弃,随手抛掷,弃如敝屣。
一番盘问,让司藤从渣男后代口中了解到当年的经过,“另一个自己”爱错了人,遭到辜负,甚至在后人口中,连一个名字都没有留下。
一株双生,使得这段经历在司藤看来尤为特殊,既能够感同身受,却又超脱事外,冷眼旁观。
这种复杂的情绪,景甜表现出了极为分明的层次。
极短地怔了片刻,恍惚诧异,眼中有泪光渐渐浮起,嘴角微微上挑自嘲,勾起酸楚的弧度,继而忍俊不禁地笑开,神情于嘲讽中含着悲悯,是怒其不争,也哀其不幸。
笑意恣肆绽开,眼神略带回避似的投向远方,似是勾起当年种种回忆,山盟海誓尽都成空,越想越觉可悲可笑。
眼中泪光酸楚坚忍,含而不发,笑意倏忽收住,眼神恨意冰冷,是与种种过往彻底割裂的决绝与释然。
下颌扬起,眼神自上而下俯瞰投射,倨傲睥睨,坚定而极具震慑力,吐字郑重,一字一句,要让对方刻骨铭心。
“她叫司藤”
而配角亦有演技高光时刻,得知下落不明的瓦房被沈银灯所害,身处敌人老巢不敢打草惊蛇的颜福瑞,咬着手指克制而又悲恸地抽泣,极具感染力,令人动容。
了解市场,还原原著,实景拍摄,服化精良,打磨角色,以上五点,《司藤》都做到了,自然和“烂剧”有着不可逾越之壁。
掌握了这个“尊重观众”的公式,连贾士凯当制片人都能做出一部不错的剧,这么一说,是不是还挺励志的?但最励志的,
还是《司藤》这部剧本身。
原著中司藤复活,就在12月底,而囊谦,又是故事围绕发生的中心。这个档期,原本是最天时地利,最适合《司藤》的档期。
当天下午,整个剧组上下都在努力宣传,想要和平台争取这个档期开播,可就是争取不来。《上阳赋》盛大开播,而司藤预约链接进度条的最后10%,硬生生读了三个月。
开播之前,各种小道消息沸沸扬扬。“业内”跳出来预言,说看片前几集不看好,剧情混乱,不知所云。
《司藤》和《十二潭》,优酷3月档期备播二选一,“业内”言之凿凿,说《司藤》开播可能性不大。开播前三天定档,原本定为优酷独播的《司藤》忽然被分销给爱奇艺和腾讯,置换了《你是我的城池营垒》。
《司藤》开播之前,没有一个好消息,各种爆料唱衰必扑,一片人心惶惶。
可开播之后呢?
播放量直线走高,豆瓣评分7.8,优爱腾三台热度登顶。
一路与“天时地利人和”逆向而行,却仍然得以大放光彩。
这,就是“尊重观众”的力量。
《司藤》绝不是一部全然完美的剧,在我看来,它有很多问题。
整体悬疑感不够浓重,反派角色的“坏”简直写在脸上,但在原著中,却是令人拍案叫绝的惊异翻转。
中间用了很长的篇幅,借由悬门群像推动司藤身世部分剧情,本应大起大落,却拍得节奏拖沓散乱,而群像刻画又十分乏力,让悬门从观众想象中的玄秘隐士高人,一下子变成了菜鸡互啄、萝卜开会。
女主原音中气十足有质感,本来可以用原音,可导演认为配音更合适,选择了配音版本。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前期草灰蛇线的着墨,伏延千里,在后面部分淋漓展开,所有线索伏笔收束,看似散乱却一一照应,最后揭开反转谜团,出人意料之外,才是尾鱼原著的魅力所在。
但老实说,导演是否有能力调度有张力的场面,我对此并不是很有信心,希望后面剧情节奏不要垮塌。
总而言之,这些问题都瑕不掩瑜。
我愿意给予《司藤》更多的肯定和鼓励,因为它展现出了一群有理想的行业人士用心做好剧的魄力,惊艳地呈现出了中国的美人美景华服,在尊重的基础上较完整地还原了尾鱼笔下奇诡的异想世界,并且立起来了国产剧少见的女性高光主角。
以上,每一点,都值得我对“尊重观众”这四个字,回以相应的维护与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