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牛城66》是文森特·加洛导演的第一部长片,这部电影几乎是他的独角戏。他似乎不相信任何人,他是这部电影的导演、编剧、主演,甚至还是作曲、剪辑和制作人——这个习惯在他之后的《棕兔》、《写在水中的承诺》《间谍》中一直延续着。从《水牛城66》开始,在他自己导演的电影里,他从未与他人分享过光荣或失意,所有鲜花和砖头统统涌向他一个人。因为在他看来,他的电影就是他一个人的电影,是“加洛出品”。他说:“我只想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不要因为害怕什么东西而被经纪人和企划人员精心保护起来,现在这样我才觉得舒服自在。”在这样一个商业化的时代,文森特·加洛依然恪守新浪潮“作者电影”的信条,并且由于他性格中天生的桀骜不驯和卓尔不群,他做得比那些60年代的前辈们更加决绝。
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得以看到《水牛城66》,这部混杂着孤独与温情、绝望与希冀的伟大电影。文森特·加洛用他变化多端的镜头嘲讽那些与他格格不入的电影人——不管他是施拉德还是伊伯特;他毫不避讳地向新浪潮的先辈和卡萨维茨致敬;他轻蔑地俯视主流大众的口味,并且干脆地踩碎它。
他想在这短短110分钟里尝试所有电影的风格,让观众在观看时惊诧地屏住呼吸,他想对电影界说“The king is back(保龄球段落)”,他想讽刺曾经放弃他的父母,在最后,他还要证明,他的感情经历不是失败的(尽管事实上确实如此),“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她很爱我”。——他其实在与全世界为敌。屏幕后有一张带着戾气的脸,正冷眼盯着观众,嘴角似乎还奇怪的上翘着。
加洛在父亲的鄙视和母亲的漠然中长大,父母都是西西里岛的移民,定居在水牛城。父亲是理发师,爱好赌博。照他的说法,父亲从未正眼瞧过他一眼,打小就不把他当做一个正常人看待,一直奚落他打击他。而母亲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每当我过生日时,妈妈就带我去大卖场,偷玩具给我。”终于在十六岁时,他离开家(他自称是被父亲赶走的),靠打零工勉强支付自己的学费。后又到欧洲流浪。在欧陆,他有时以乞讨为生,畸形的童年经历使他与主流(象征着父权)格格不入,孤傲又自卑的性格又让他急于在异域证明自己,他变成了社会的边缘人与古怪的行为艺术家。他曾经迷恋摇滚和朋克,当过乐队主唱和吉他手,做过职业摩托车手,走过T台,曾被认为是美国最具影响的画家之一,但他出人意料地放弃了绘画,他说这是“出于对那些盛赞我画作的人的蔑视”。他的身影总是孤独的,就像《天涯明月刀》里的傅红雪,在似血的残阳下踽踽独行,天空上没有云彩。
你会问,这是篇影评嗳~,光讲文森特·加洛就写了这么多,还有地方写电影吗?
我会说,有的。加洛本人,就是这部电影的钥匙。可以说,加洛就是Billy·Brow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