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12-23

母亲:阴云下的亮光

《母亲》。山田洋次。2008。
松竹派系一贯的平淡叙事风格。没有波澜。没有猛烈的戏剧冲突。甚至，没有猛烈的感情。
“楞头青”版的浅野忠信。半长的头发，中分，凌乱垂肩。高度近视眼镜。半边耳朵失聪。神经质的总是有点紧张兮兮的男生。不帅。
他叫“山崎”。大学时的教授野上滋因为反战言论被捕。他跑到野上家里，拿出个小破本子，想指导师母如何取得探视权。首次出场就状况百出狼狈不堪。在师母面前坚持恭敬地跪地说话，掏本子时撞翻东西，告别时腿麻了摔个四脚朝天，露出袜子上的破洞。
他在母女三人忍不住的笑声中进入她们的生活。她们叫他“小山”。
陪师母去探视，师母希望他作为男人能帮她定定神，结果一见到教授他就哭得不成样子，什么话都来不及说。
代替男主人带全家去海边度假，神气地陪两个孩子玩水，结果溺水，还要师母冲进海水里救他上来。
总是冒失地把一切搞糟。
但是还是进入了这一家人的生活。被战争和男主人入狱的阴云笼罩的生活。总是在“等待”的生活，等待着“爸爸”什么时候能被释放，等待着排队领取越来越少的供给，等待着探视，信——女孩子们渐渐长大，母亲在小学代课，孩子们的姑姑，漂亮的久子（檀玲特别美貌）时常出现，粗鲁又可爱的口无遮拦的舅舅带来的小风波——
整部电影其实是描写“母亲”的。母亲如何在艰难的生活中带领一个家坚定地前行。
吉永小白合美貌温婉，却有不动声色的坚韧。她拒绝听从警察署长父亲的建议抛弃丈夫，也不肯在丈夫同事面前反对一句丈夫的学说——尽管她并不太懂得丈夫的思想，看不懂他的德文书，可是她信仰他。孩子们讨厌粗鲁的舅舅，她却懂得他的好——在他面前，永远不用说违心的话。和书生意气不肯改动一个字眼的丈夫不同，她和小山都是可以在人前保持“顺从”口径的人，他们都懂得低头，但是心里仍然很坚定。
母亲营养不良和过度操劳晕倒。小山像疯了似的骑着他的破自行车去买冰块，去请大夫，他的破自行车在颠簸中响得唏里哗啦，他心不在焉地给两个孩子辅导功课——
画画的久子姑姑有点喜欢小山了。女孩们写给爸爸的信里，说将来要找像小山这样的男人。
可是小山推着他的破自行车，说“月亮好美”，从久子姑姑身边溜走了。
他的心事。。。。。。
影片的人设是二十七八岁的男青年和三四十岁的主妇。可是吉永小百合虽然美，演这部时已经六十多了，跟三十五岁的浅野搭戏，有点怎么都搭不上的样子。
久子姑姑回广岛照顾母亲。（也是因为看穿小山的心事吧。）
父亲在狱中去世。
小山陪伴母亲办理丧事。陪伴她们慢慢走出“失去”的痛楚，然后，迎来了他的入伍通知——这一次，“失去”的是他了。
他修好破碎的邮箱，告别，再也没有回来。
回来的是他的战友带回来的一句话。沉船之前，不会游泳的他，对同伴说，“要找到这家的女主人，她很美，告诉她我的灵魂会一直陪伴她”。——穿军装，没了凌乱长发的他，第一次有了坚毅的气质。唯一的一次。
战争继续。
原子弹。
广岛。久子姑姑在核辐射中离去。
孩子们长大，变老。母亲去世。
影片以小女儿照美的口气回忆，被称为《给父亲的安魂曲》。
（给父亲的安魂曲里，有那么多篇幅来讲暗恋母亲的小山？大概因为，他是那段阴霾的日子里，照进这个家庭的一缕光。）
战争的创伤和阴云里，普通人的生活。“母亲”是亚洲女子平静却坚韧的群像代言。
像小津的很多电影里，没有过战争场面，没有军装，可是那些阴霾，从整个天空笼罩下来，笼罩所有的人。
但是阴云之下，人们还是在默默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