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08-19

母亲:由佳代想到的“幸福”感

唯有爱情观是很难改变的，对亲密关系的表达方式会通过对爱情的表达需要而不断体现在婚姻生活里，近而影响到后代能够幸福起来的能力，让痛苦的命运在生活里落到了快乐的实处。

这是唯一一部我看过使人心情平静而舒适的战时日本片，故事内容可以用平淡无奇来形容，然而正是这种真实的平淡所表达出来的战时日本人的心态和氛围，以及这种氛围在一个家庭主妇身上的体现——对生活感受的情绪表达，让我感到片中那股源于母亲内心拥有的对负面情绪的“恰当”表达使人感到即便在困境中也存在“幸福”。
“相敬如宾”
爸爸（图代），妈妈（佳代）都有小名，爸爸拿出未能出版的作品，很是沮丧，聊到房租也是一脸惆怅，通常可能如果按国内家庭剧的套路会有几种过度夸张地表演，比如夫妻大吵一架，或者互相抱在一起伪善的扶持等等，然而，佳代听到丈夫不得不卖掉自己已有的书籍了，就鼓励他说，还没到这个地步，然后说会安排好的，图代费解问她怎么安排，她说，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就会有这样的安排，显然是她早就考虑过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能实施的具体办法并没仔细规划过。这样稀松平常的寥寥数语，却让我觉得他们也许开始会互相鼓励，也许后续随着日子的艰难发生感情关系的变故，比如母亲吃了很多苦，着重对“苦”的描写。也让我联想到“苦大仇深”的一些国内剧的映射。带着这样的思绪和猜测，往下看的时候才发现，复古色调的画面中除了平淡真实的四季景色，极少有过于残酷的镜头，以及对痛苦、战争夸张得画面表达。一切都在平静琐碎的生活中随着事情的发展常态进行，每每当我感到过于平淡的节奏中快要提不起兴趣时，这位母亲温暖而有力量的表达总会牵引着我的心，同时饱有对她为何这样的好奇心而继续看下去。
爸爸在吃饭的时候不自觉拿起报纸的行为，被姐姐以戏弄的方式表达不满，爸爸立刻表示歉意，但是母亲和妹妹在开心的笑着，化解了姐姐制造的一种严谨、严肃的吃饭氛围，我想我不会扯上“教养”和国民教育之类这种生拉硬扯教化类说辞，毕竟实际上没有什么本质关联。而是一个家庭组建之初就自然形成了一种良好的相处方式，这种氛围不需要夸张的演技，不需要聒噪得表达，用真实、简单的艺术手法也可以达到有力地演绎一个战时家庭的喜怒哀乐。这样的艺术表现并不容易，带给我的确是一种新颖的“幸福”体会。
一家人在饭桌上唱起来幸福的小歌儿，后半夜父亲就在两个孩子面前被突兀的带走了，母亲则是一开始和丈夫抱在一起，后来发现孩子看到了之后，紧紧得抱住吓哭的孩子们，其实这场行动，是母亲突然兢醒之后的直觉，但为时已晚。母亲没有任何崩溃的哭闹，孩子也没有放声大哭，没有那种缺乏类似经验的惊恐，乱作一团，一切都是在默默地承受和隐忍，父亲甚至上前去阻拦说不要吓到孩子，但没有互相殴打谩骂的镜头。爸爸临走时还笑着对大女儿说，你记得爸爸临走前和妈妈经常说什么吗？“不必担心，我会回来的。” 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一家人都是相对惶恐中带有一丝镇定的。我想这个时候父母的情绪表达太关键了，试想如果父母乱成一团，泣不成声，孩子是很难保持镇静的。
天亮之后妈妈很平静地准备好了早餐、便当，努力整理昨夜被扫荡的房间，终于这种体力的发泄无法稀释内心的悲伤，母亲哭了，但也只是默默抽泣着。姐姐则给妹妹打着蛋黄，这里很真实的表现了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对事情的表达态度和方式，妹妹很多次都是在吃上表达了比家庭事务更大的兴趣和关心，很是可爱，因为她的年龄让她在情绪表达上不如姐姐那么早熟和细腻。以至于我看到后来甚至有些对妹妹白目的方式感到哭笑不得。但这就是孩子啊，你不能要求5岁的孩子和12岁的孩子对生活的“难”和成年人一样的复杂表现。
临走的时候，妈妈特意出来嘱咐她们说在学校也要像往常一样开心地笑，装作没有事情发生，然而小女儿就好奇爸爸为什么为抓走了，像个贼一样，是不是做了坏事，姐姐很急切地“教育”妹妹，骂她笨蛋，而母亲则说，“你们最清楚爸爸了，他不是坏蛋。”
其实我想起以前教育我妹的插曲，讲了很多深刻的个人理解，现在想想可能那个时候那些大道理，对她来讲是消化不良的，而且会引起错误的理解，通常妈妈也会说有些事情可以对外人讲，有些不可以，但说的口气总是没有画面里这位母亲如此平静，充满睿智。这里很好的印证了用大多数人听得懂的语言方式，表达较难理解的复杂。
很多时候我们要表达一些事情的意思，因为急切地愤怒，悲伤的压抑，就会带着过度的情绪表达，超出了本该对这件事、这个人最恰当的合理表达，然而这样“恰当”一定是日积月累的好习惯形成的情绪表现，很多人会把这样的“恰当”归结为教养，而我从这个片子里确实看到了教养，但这个教养不是“教育”出来的，是父母相处方式和表达方式给孩子的启蒙印象，母亲在片中没有因为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反复“教育”两个孩子，比如类似国内影视剧，刻苦学习，改变命运等等一系列的梗。母亲只是默默地承受和做好她份内该做的事情，姐姐依然是过度成熟而想要教育妹妹，但是妈妈在这个时候也不会干涉，而是用恰当的行动和孩子能听懂的语言方式告诉她们该如何去表达。这已经是一种能让自己“幸福”的能力体现了，或者说幸福起来的“乐观”本能。她们不会在这样战时贫瘠的生活中刻意吃苦，也不会过分的乐观而故意娇柔造作得无视痛苦，无视现实，故作伟大，而是让支离破碎的家以及贫穷的生活在悲伤中成长出一种极有力量的对生活本身的自我认可，以及对自己不懈地自律。

“相濡以沫”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之后，身为孩子的外公立刻找到了自己的女儿，惊讶地指责女儿种种没有防备不成熟的做法，甚至否定了她的婚姻，这个桥段，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公，他在我母亲的家庭中，很长一段时间比片中的这个老爷爷还要强势，但是他的强势往往体现在对母亲生活的谅解和宠爱上，就像父亲看不了女儿受苦一样，小时候一度觉得爸爸这个角色可以忽略不计。然而片中的母亲这个时候没有哭，也没有顶嘴自己的父亲，而是礼貌地表达了歉意，感觉给自己的父亲添麻烦了，感到过意不去，并坚信着自己的丈夫绝没有做坏事的信念，其实这也是在向自己的父亲表达对自己婚姻的肯定态度，这种得体肯定的方式本身就是一种有力反驳，以至于唯一片中的唯一爆发的一次争执是孩子的外公好不容易请自己女儿来相好的老伴家里住，新老伴还请吃牛肉锅，而且是一个给孩子难得的开荤解馋的机会，姐姐表现了极强的毅力，还不让妹妹吃，以至于因为母亲和外公吵架，后来谁也没吃成，妹妹一路在哭。按照通常的做法为了孩子，这个时候母亲应该拿出之前的那种态度，护着孩子，隐忍着。但自己的父亲当着孩子的面否定自己的婚姻，是比让孩子吃不上肉还要严重的事情，那一瞬间，我都觉得这位母亲未免有点冷酷，然而，这不就是我们常常强调的原则，如果是我，我会感觉我的父母是很恩爱的，吃不上肉有点可惜，但不会因为吃不上肉就责怪自己的母亲，毕竟，大人之间的观点分歧是不便直接冒犯的，因为阅历和经验不足。试想如果母亲假装答应，又和孩子一起热气腾腾得吃火锅，吃完火锅，安然无恙的在外公那里住上一阵子，又暖和又舒服，久而久之，外公的言论就会影响到孩子，舒适的生活也会使人放松自身自律的要求，和对信念的坚持。
这一切，这位母亲都拒绝了。我想这也是后来佳代在知道自己的丈夫轻易不可能出来的时候，忽然唱起了歌给家人打气，而引得丈夫的学生爱上自己的原因吧。有些时候，一个人的人格魅力，不需要刻意的去表现，它会不经意的在某个时刻跳出来被人欣赏，就像爱情。这样的魅力不是独自属于母亲一个人的，是这个家庭的。
晚饭时，一家人对着爸爸的照片，并分出一份饭给爸爸，就好像一家人在一起一样，我想这就是佳代对自己婚姻和对孩子最好的“教育”吧，不论自己的丈夫做了什么，都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也会让孩子们意识到这一点。
图代的学生突然造访，十分谨慎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因为他不了解老师被抓走以后，他的家庭会怎么看待他，是否定还是肯定，这其实都无可厚非，人之常情，但是问得要得当，相比较同样的思想纷争，高下立判的表达氛围，此刻很明显的和某个时代有了对比。这位学生有备而来的告诉家里人如何才可以探望自己的老师，以及什么样的流程，告诉老师的家里人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和方式面对后续可能到来的负面盘问，给予师母和孩子们适当的鼓励和可以协助的联系方式，很纯真的表达支持，都让孩子们看在了眼里。我能想象这个老教授平时在学生心目中的为人，否则不会有这样的情节体现。也是因为这位学生离开时的滑倒，脚上的破袜子洞令老师的小女儿觉得十分有趣，一家人用爽朗的笑声送别客人。
因为外公和靠谱的学生协助，这才有了第一次和自己丈夫——孩子的父亲见面的机会，但并不是上去抱着臭烘烘的老公使劲儿哭，或者谩骂那些人对自己爱人如此这般恶劣的照看方式，以至于对孩子第一次看到父亲的后怕，以及孩子后来的失态，母亲都在用最尽量温和，但逼迫自己的成熟方式去表达着，她首先感谢那些抓了她丈夫的人，以及从中帮忙的人，即便看到了自己的爱人那样的状态，心中感到过那些人没有任何可以感谢的价值，也表达了礼貌，那些人也很讶异的看着，一时间语塞。在给自己爱人带了便当的时候，倒水给他喝时，也不忘给那些人也倒上一杯，那一瞬间，我看到是一个情商极高的女人，以至于有那些人讽刺她暗示说，应该要和自己的爱人离婚，甚至搬出外公的名誉压力和生活的双重压力，冷嘲热讽他们的婚姻，然而这时母亲只是对一个人说了一句“感激不尽”，因为这个人说了会让她的丈夫回家这种话。此时此刻，面对这样落魄的窘境，我想也只有具备一定涵养的学者才能隐忍，也只有像佳代这样的妻子才能以温和的方式挨过去吧，不然肯定又是哭哭闹闹的一场了。
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这位母亲会适时和自己的孩子道歉，虽然以成熟的方式在让孩子和父亲见面时，站在使自己孩子厌恶的立场上“教育”了她，但佳代心里明白，孩子是不懂自己的妈妈为什么要对那些欺负自己的人那么客气，以及还要对自己厌恶的人表达不满而道歉的。这是孩子自己的天性。
家人之间坐在一起时表达了自己受到了母亲不公平对待的委屈，然而母亲没有生气，倒是姐姐和小姑子，一个肯定地说她做了坏事，一个说你肯定是不自律了，看到这儿的时候是颠覆了我对家庭常态矛盾解决的三观，因为他们的沟通方式，看到问题的方式，以及情绪的表达方式，不是互相因爱而消磨、损耗亲情，而是真切地让孩子从自身找原因，恰好这个时候母亲主动道歉，说是自己打了她，而不是她做错了什么，当时作为母亲在那样的情况下只能这样做。肯定孩子在这样的条件下很懂事，肯定她们会慢慢理解自己这样的苦衷。小女儿一直在哭，但是趁着小姑子和姐姐送母亲去村委会之际，又多吃了一个炸薯团，这就是小孩子，前秒为自己感到委屈，下一秒就被食物治愈。
最有趣的就是村委会的村长，暂且这么称呼吧，他风趣的让大家绕在了对哪里拜拜的问题。对这位母亲的“关照”，多了几分诙谐的温暖。可以说这位母亲在战时的日本所坚持的婚姻观，以及得到的朋友、家人相濡以沫的“照顾”，也是来源于她平日的操守或者说和他人的相处方式吧。让人不由得敬佩和欣赏。片中的展开描写并不多，全都体现在了最细枝末节的地方，也很短暂，时不时让人感觉到她身上温暖的得体的性格，礼貌的坚持和恰到好处的情绪表达。让我第一次对“母亲”这个概念，有了最恰当地认识和理解。
战时的日本，四季分明，佳代父亲调侃她说，我还以为你住在像样的别墅里了，这样轻蔑依然掩盖不了图代和佳代的花园里开慢的粉色花朵，在冬去春来之际尽情地绽放着，就像他们的爱情，凋零的都是他人的思想，茁壮的都是自己的内在，镜头转到佳代工作的学校，可爱的z孩子们满脸脏兮兮，甚至有的在贪睡，有的有伤势，但依然在努力的合唱着美丽的富士山，声音洪亮而有节奏，使人感到不可小觑的新一代的力量，而事实上日本后来的发展也确实令人刮目相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