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观看了上海电影节排片中我最期待的电影《分裂》,这部电影拍摄于2015年,距今时隔三年,我终于有机会在电影院观看它。不得不感叹,若自己的文化食粮来源于国外,那总得是滞后的,就好比最近被舆论盛赞的卡地亚基金会在当代艺术博物馆做的展览,一方面这个展览在我眼中不过是国外十几年前被嚼剩的艺术品展览,另一方面又感到自己还是因此开阔了眼界(同时也为我增添了吐槽话题,我个人是非常不喜欢群展的)。
以多重人格障碍为主题的电影对我而言并不陌生,在我还小的时候就看过相同主题的惊悚犯罪电影《致命ID》,但这个主题本身具有的戏剧性依然让我非常感兴趣,再加上饰演者是我一直关注的男演员詹姆斯麦卡沃伊(James Mcavoy),他在电影中将饰演其中不同的人格,包括女性人格、小孩人格、领导者人格等,总之我是揣着许久的期待坐到了电影院中。观影过程比较愉快,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相比起我其他部上影节的电影体验来说,这算是难得,毕竟有的文艺片实在是“难以下咽”。《分裂》由经验丰富的导演M·奈特·沙马兰执导,是一部实打实的商业电影,节奏十分干净利落,我一人前往观影,早已做好在惊悚处抱紧自己的准备,但电影的氛围或是演员表演上并没有惊吓到我,倒是为我带来了没有预料到的感受。
男主人公从小受到家庭暴力的迫害,于是在他的脑袋中分裂出很多人格以便保护自己,二十三个人格仿佛坐在黑暗屋子中的椅子上,等待聚光灯照射到自己身上,于是“上台表演”,一个人上台时,其他人并不能拥有这个人的记忆,而在电影最后才现身的第二十四个人格是一个有着刀枪不入肉体和飞檐走壁能力的“超人”人格。电影并没有为我们逐一表现每一个人格,当三个女孩被囚禁后,男主角开始以不同身份的人格出现,其中主要表现了六个人格,他们各自完整而独立,意味着每个人格并非我们所想象的有着疯狂的外在表现。比如其中实施绑架的人格丹尼斯就是一个有洁癖的、严谨审慎的人,穿着深灰色的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戴着着一副黑框眼镜,一种中产阶级男性的感觉。而当女性人格登场时,穿着枣红色的羊绒衫和精致的黑色高跟鞋,语气和神态带有一种母性的温柔气场。当有才华的服装设计师人格巴里出场时,又有一种对自己设计作品非常自信的时髦精的感觉,举止投足之间展现着对时尚与设计的理解。我最想谈谈的是詹姆斯对九岁小孩人格海格薇的表演,海格薇出现时抱腿坐在女孩们被囚禁的房间门口,穿着一件黄色运动夹克,讲话时有大舌头,按照海格薇的说法,自己偷用了别的角色的时间,他念念叨叨,歪着头微笑地看她们,此时他的笑容简单而纯真。当海格薇与被绑架的女主角交谈时,作为一个九岁的小孩,很快相信女主角是喜欢自己的,并向她展示自己的舞蹈天赋,女主角为了取得他的信任而面露惊恐地表扬了他,这时海格薇脸上露出了那种只有小孩才会有的夸张的、不自控的开心笑容,而这个笑容来自一张成人的脸时却是病态的。这种感觉唤起了我已有的记忆,父亲好友的儿子在美国留学时不幸感染了脑炎,这种病只有1%的存活率,且人的智商会下降到儿童水平。他从死亡线上被救了回来,虽然无法被彻底治愈,但还好他的智商没有被剥夺。与他短暂的接触时间中,他笑起来无法自控的面部表情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而今天观看詹姆斯对海格薇的细腻表达让我非常困惑,某一瞬间,仿佛真正患病的现实中人出现在了他的脸上。我回想了一下侄儿子四五岁时第一次吃冰棒,忽然被冰块冰到后,他的表情是非常夸张的,这种夸张的面部表情出现在小孩身上非常自然,但如果持续出现在成人身上就会非常怪异,而电影中正是表演了这样的内容,让我不禁唏嘘。
《分裂》的剧本由导演原创,但本身参考了真实的二十四重人格罪犯比利的故事,他的故事在纪实文学《二十四个比利》中有详细的描述,他的故事启发了很多相同题材电影的产生,《搏击俱乐部》、《致命ID》、《禁闭岛》等电影都直接受到了他的启发,据说《二十四个比利》改编的电影《拥挤的房间》将由莱奥纳多出演。我还没有阅读过原著,所以也无法将电影与真实的故事进行参考比对。但我可知的是,电影和真实故事中的多重人格障碍患者都经历了非常悲惨的童年,包括残忍的性侵和家庭暴力,如果比利的多重人格并不是他为了开脱自己的罪名而编造的谎言的话,从某方面来讲,正是这种分裂使他不至于自我毁灭,在各个人格上开始展现特殊的天赋,在某个零界点发挥最大的潜能,他们的精神高度集中,这种力量可以超越常人能力极限。就像电影高潮片段中第二十四个人格开始出现,他吼叫着说:“The broken are the more eloved, Rejoice!!” 痛苦令人进化,我无法知道更不想知道比利童年经历着多黑暗的日子,我知道这使得真实的比利一生都活在痛苦中。而在电影《分裂》中,最终仿佛是在朝拜着“痛苦”,第二十四个人格杀害了两个女孩与自己的心理医生,却在看到女主角身上有被伤害过的疤痕时停了下来,女主角原来也是被侵害的人,而第二十四个人格想要伤害的是那些没有被侵害过的人,不知痛苦为何物的人。从社会伦理的角度来讲,故事结尾有二十四重人格的罪犯未被逮捕归案,仿佛在确定地传达着这样的信息:曾经被深深伤害的人,终将反噬这个社会。
二十四种人格的设定能够将戏剧性发挥到很高的位置,这也奠定了该电影的基调,不过国外也有评论说,如果拿掉其他所有角色,独角戏将会有更大的表演空间。不难想象,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二十四重人格将如何表现,这样一来,另外一部还未上映的同题材电影《拥挤的房间》就非常值得期待了。正常人是无法理解多重人格障碍的,最能够类比的或许是每个人心中都有的一个恶魔和一个天使,不过恶魔和天使的斗争还是来自于同一个意志,而多重人格不一样在每个人格是独立的,也就是说不同的意志占领了同一个身体。我在思考的是,有些谎言就是脱口而出的自我保护,有没有可能二十四重人格只不过是嫌疑人在高压童年阴影下形成的一种的自我洗脑,《二十四个比利》里详细的记录或许能够让我离真相更进一步。我的目的不在于是去讨论多重人格这种病,我想讨论的是人在被逼到绝境后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当然电影中的案例是过于极端了,姚明曾经表达过一个想法,运动员是一类不断在往极限试探的人,今天的极限到了这一步,明天的极限又会到哪一步呢?库里在向我们展示着三分线外投篮命中率的极限,C罗最近就在俄罗斯世界杯中向我们展示着脚下球技的稳定,他们今天展现出来的能力,有多少分是天赋,又有多少分是训练带来的日复一日的痛苦?又或许面对再强大的人类潜能,我们都不能够感到自大,就像《弗兰肯斯坦》中的弗兰肯斯坦一样,妄想做神会将我们引向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