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一个佛教徒一生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去冈仁波齐朝圣。他们认为:围绕冈仁波齐转山一圈,可洗尽一生罪孽;转十圈可在500轮回中免受地狱之苦;转百圈者便可以升天成佛。”正如同我无法理解苦修士一样,我对转山的虔诚信徒也很难共情。可能因为我脖子上栓的萝卜太物质了。
你骗自己的喜欢茶,你便可以在假模假式的表演间感受到茶艺师所讲的那类型繁多的香味。这是浅层的骗,是一种掩耳盗铃般,为了获取乐趣的家家酒。还有深层次的骗,深层次体现在你深信不疑,但也只有你信。这便是所谓的执念。
一个冒险家因为自己发现的鸟类化石被质疑,于是扎根在南美的巨石迷宫,只为抓到真实存世的原始鸟类,向世人证明他的正确。他坚定不移的相信,只要自己抓到四不像的大鸟,就可以重新变回那个风采无双的冒险家。
一个对于表达自己很内敛,但对妻子特别深情的老人。把与妻子年少时的约定记在了心里,但是迫于生活一次又一次的打破那个储蓄罐。直到枇杷树亭亭如盖,也未能实现五彩房子建在天堂瀑布的愿望。他开始想念妻子,拒绝接受现实,就像是象征着他俩爱情的小木屋一样,在周围林立的钢筋铁骨中显得那么孤立,只有门前充满生机的绿色草坪才象征着老人的内心。他不愿去接受没有妻子的生活,不愿意抛弃与妻子有共同回忆的旧东西,不愿意离开和妻子共同搭建,共同生活的旧房子。所以他也拒绝前往养老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像冬眠的乌龟一样度过自己灰色的晚年。要前往养老院抛弃掉自己的小木屋,还是选择一场注定无法回头的伟大冒险。用五颜六色的气球带着自己的小木屋去完成约定,将房子搭建在有天堂瀑布山崖上。卡尔和艾丽没有分开过,卡尔要带艾丽去寻找天堂瀑布,把房子搭建在天堂瀑布的山崖上,他这样骗自己,并且深信不疑。
有的人靠执念活着,执念承包了他们生活所有的意义,例如现实中多年未抓到真凶的警察忘记了所有,一心追凶,在抓到真凶后溘然长逝。谎言的泡泡终究要戳破的。当然执念并非全是负面。可怕的也不是执念本身。冒险家为了抓到珍稀的大鸟,远离繁华,这无可指责。但他骗自己骗的太深,已经忘记了为何出发,忘记了本心,为什么要实现执念不重要,而只知道执念对自己很重要。在与自私的风筝线缠绕在一起之后,这个名为执念的风筝存在的意义就变了。执念变成执念本身了。
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我要去冈仁波齐转山,因为转山可以洗刷我的罪孽,可以为我的来世积福。我去转山是因为我还相信自己的明天,我还要生活。执念可以激发出常人难以拥有的韧劲和活力,但也会让人看不见自己,迷失在自己为自己编制的“冈仁波齐”中。为了彰显自己的正确,你只有深信不疑例;面对别人不解的目光,你只有深信不疑;在这样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的过程中,你必须得证明自己是对的了,因为你无法承担梦破碎的后果了。
说回电影,卡尔和冒险家,都已经被自己的执念推着走。但结局却截然不同,我想有小男孩和话唠小狗的功劳。但也也有双方本身的自己的原因。卡尔固执、恋旧不愿改变,但其伤害工人的行为也只是一时气急,在面对自己无意中实施的暴行后,白发苍苍的小老头竟然选择了小孩子一样的逃避,但是他终究还是接受了法庭的审判。冒险家则一步一步滑向了深渊,所有靠近大鸟的人都被自己臆造成了与他竞争的恶徒。带着探险帽的骷髅诉说着自己的冤屈。人在什么时候也不能抛下的东西叫良知。
执念是人生的解法之一,但是我觉得永远不能算作正解。我们面对生活,总是容易忽视两个字叫接受。尽管你有无数拒绝的权利,但是你没有不接受的能力。接受喜悦,接受馈赠,似乎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本能,而接受平庸,接受离开,接受生活则是很多人一辈子研究不通的课题。执念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设定的一个锚点,你最好永远无法到达,因为达到之后不会有game clear的音效,也不会有人欢呼和喝彩。因为你无法接受。所以我觉得,执念是一种自私的解法,为了不接受,我们用布条遮住自己的眼睛,执意前往一个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文艺作品是人类浪漫想象的产物,生活的意义是所有文艺作品都会探讨的主体。文艺作品的答卷上大家的答案往往都有一个字雷同——爱。卡尔和艾丽有一起去探险的愿望。但是愿意为了对方为了生活,而一次次将梦想推迟,搁浅。艾丽离世后,卡尔对艾丽的爱也并没有逝去,而是变成了小木屋上10297个气球,承载着卡尔飞向约定的天堂瀑布。尽管爱人已经不在,但是爱依旧存在,但爱不应成为束缚,不应化作执念,自私的爱便失去了爱的底色。接受爱人的存在,也就意味着得接受爱人的离去。庄子鼓盆而歌正是看清楚了生活的真相——接受。
接受生活并且爱生活,接受艾丽的离去并且继续爱他人,爱生活,这便是飞屋环游记对于生活意义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