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12-01

第二次也很美:《这样唱好美》逆流而上，制作人陈刚：即使不被看好，也要做这件事

文｜秦明（珞思影视研究组）
对于很多留恋千禧年时期华语乐坛的人来说，大多感慨如今“再难出现第二个周杰伦”，甚至会认为当下是华语音乐最坏的时代。
有多“坏”呢？11月27日，像李荣浩这样位于头部梯队的歌手，因为新专辑迟迟不能发行，不得不在个人微博上“控诉”音乐平台和自己的经纪人，发出灵魂拷问：我想上一首新歌，就那么难吗？
就数据层面上说，这些年的华语乐坛，并不缺新歌，也不缺流量。每年各种网络热曲神曲层出不穷，只是，这类神曲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多水过鸭背。
如果说罗大佑、崔健唱出了时代之痛，周杰伦代言了青春，再看如今的“我们一起学猫叫”“爱的魔力转圈圈”，便很难为这样的流行欢欣鼓舞。
“华语音乐的主流输出，不该是这样的。”从2000年在《娱乐无极限》当记者，到2003年进入《音乐不断》团队，再到电视时期的几届快女快男和网络形态的“偶练”、“青你”，陈刚经历了华语音乐繁花盛开的美好时代。致敬华语经典，不让那些旋律“淹没”在时代流行大潮里，是他作为一名内容人的“心愿”。

10月26日，以传承华语经典名曲为宗旨，爱奇艺自制华语名曲竞演综艺《这样唱好美》上线。集结86位不同年龄阶段、不同身份背景、热爱歌唱的“好美女声”，通过全新演绎华语经典名曲的方式，角逐最美女声，再现华语音乐经典曲目的高光时刻——在一众音乐类“同行”中，这档节目从模式到内容，都似乎与大众流行“背道而驰”。
“做音乐节目快20年了，我们这批70后，对华语经典音乐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学生时代的无所畏惧，扎进社会后的变通圆融，生活、感情里的起伏沉淀，在陈刚看来，曾经的华语金曲，记录了几代人的成长情绪。将视角和创作重心聚焦于“女性选手+经典歌曲再现”，作为节目制作人的陈刚承认，《这样唱好美》选择的方向“有一些冒险”，但在与捕娱记（ID：ibuyji）的聊天中，他始终坚持，这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应景”之作
有多少人会听老歌？又有多少年轻人会对一档唱老歌的网络综艺感兴趣？显然，不论形式还是内容，《这样唱好美》的行业首创性都毋庸置疑。这样一档内容填补了网络综艺在华语经典音乐类型领域的稀缺，但同时，它也包含了市场对“创新者”的不确定性：在“9000岁”受众为主流的网络视听领域，对华语音乐经典的唤醒、关注和探讨，有人买单吗？
即便在音乐节目领域干了快20年，2018年率先走通偶像选拔网综赛道的陈刚，也不敢打这个包票。推出《这样唱好美》，有陈刚对内容题材选择的一份“私心”，他希望能探索出一个与年轻用户口味兼容的模式，让华语金曲长久传承下去。“曾经风靡一时的老歌，也许拼不过抖音神曲，但即便有人不理解，我也想做这样一件事情，让大家记住那些经典的旋律。”

让那些优秀的音乐作品重返市场，让大众特别是年轻用户去发现、重温经典歌曲，《这样唱好美》最终选择的“不同女性演唱经典歌曲的”形式，有对当下音乐市场环境变化的捕捉，也有对用户喜好多样的洞察，并非陈刚的一厢情愿。
今年9月，国际唱片业协会（IFPI）发布《2019音乐聆听报告》。这份调研显示，中国人最喜欢的十大曲风中，老歌（Oldies）排在了第二位。新音乐产业观察就此跟进做了一次详尽调查，在480份有效问卷中，48%的受访者对于新歌或老歌没有明显倾向，但是在有倾向的受访者中，喜欢老歌的人达到38.3%，远高于喜欢新歌的受访者（13.75%）。而喜欢听中文歌的受访者里，有62.5%都表示喜欢“老歌”。
市场对于《这样唱好美》而言，没有大门紧闭。相反，在对用户需求展开挖掘之后，节目所展现的市场空间相当出人意料。本周五已播至第6期的《这样唱好美》，竞演赛况日趋激烈，从第5期开始上演的歌手1V1对决，奉献了李嘉格PK刘美麟、江映蓉PK苏诗丁、许艺娜PK黄英等多场“神仙打架”的竞争。据猫眼统计数据显示，《这样唱好美》开播第一周，全网实时热度便占据综艺榜第一位。

这意味着，在以16-24岁年轻用户为核心的视频平台，对“老歌”并不缺乏好奇。年轻人喜欢新东西是人之常情，事实上，新音乐产业观察展开的调查还显示，倾向喜欢英文歌和韩文歌的95后、00后，占了受访者的多数。看起来，中国的年轻受众更关注海外音乐人的作品。
这是陈刚坚持要做《这样唱好美》的另一大原因。音乐综艺或许不能彻底改变音乐行业，但综艺节目对产业的影响很早就通过综艺节目表现出来了。1980年代的台湾综艺市场，《双星报喜》和《金曲龙虎榜》是1980年末至1990年代初第一拨“偶像热”的重要助力，小虎队、草蜢、林志颖等都因《金曲龙虎榜》受益匪浅。
在年轻听众注意力被日韩、欧美流行音乐卷走的当下，透过对华语经典“老歌”的精华展示，挖掘年轻用户的潜在兴趣点，并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导到对华语音乐人和华语音乐圈的关切上来。

被放大的女性向

音乐综艺层面的垂直细分，一般被落脚到具体的音乐类型上，如激发大众聚焦中国说唱音乐的《中国新说唱》，如激活市场关注乐队生态的《乐队的夏天》，而《这样唱好美》的另一个“定向投喂”，却给了“女性向”。选取不同年龄阶段、不同背景、热爱歌唱的东方女性，以不同阶段、不同身份出场竞演的方式，最终挑选出华语经典名曲的最佳演绎者——如果说情感类、观察类综艺选择从女性视角出发，对女性用户而言还有挖掘“感同身受”的空间，那么一档音乐竞演节目，能怎么运用“女性向”这张“亲民牌”？
前两期节目出来的时候，有部分网友表达过“看不太懂”节目的分组逻辑。86名好美女声被划归到高校、职场、歌手、演艺、妈妈和网络达人等不同组别，然而，细看下来会发现，分组之间难免有交叉。如高校组中有网络红人，职场组里有出道过又转行的艺人，妈妈组里有发过片的专业歌手，加上前三期节目用来展现女声们的“海选”和“组队”过程，从围观感受来说，前几期的《这样唱好美》，与以往看到的竞演模式大相径庭。乃至于观众对“比心团”的评判标准也萌生出些许不理解：为什么横向来看演唱更为专业的歌手，有人只拿到三星、四星，但演唱或许带有瑕疵的高校女声，不少人获得“满心”？

对此，陈刚用一句话概括他对于这档节目的理解，“就是好美的女声唱好美的华语经典”。在《这样唱好美》的竞争语境下，唱功好坏、表演是否完美、歌曲演绎是否专业，都不是评判“好美女声”的标准。而是基于每个女生不同的阅历与成长背景，她们是否在演唱中怒放出个人昂扬的姿态，传递她们在成为更好的自己的过程中所付出的努力。
这些，是陈刚根据多年来在这个行业里的“旁观”，想要放到内容产品里去探讨的东西。看着十几、二十岁的“小朋友”一波接一波逐梦演艺圈，那些一时绽放过，也或许从未被人关注到，却年龄渐长的“轻熟前辈”，到25、30岁之后都在做些什么？对于女艺人，年龄是一个更加残酷的话题，“以偶像艺人来说，23岁以上就偏大了，那过了这个年龄阶段后，她们去干嘛了？”

怀着这样一个带有“行业关怀”的命题，陈刚把“好美女声”的选拔范围圈定在25-35岁之间，对唱歌有执着想法的女性群体中。审视这一人群后，他认为在不同年龄阶段，女性因为生活选择的不同，又分裂出不同社会身份，“我们就在想，在她们各自的身份定位下，这些人存在的价值是不是有可以挖掘出看点和思考的空间。”
陈刚预想中的可看性，确实在节目赛制逐步升级后一览无余。严格说来，前几周的演唱和竞争，更多停留在个体及团体本身的表现上，直到这两周1VS1女声对决战打响，“竞演”元素才开始全力发酵。每一个好美女声开始迎接来自外部的挑战，但归根结底，她们还是在诠释与“更好的自己”间的角力。如果只考虑输赢，李嘉格和江映蓉都不会捡最硬的骨头来“啃”；如果只考虑晋级，阿冷和王芯芯都没必要跨组向专业歌手挑战。

在这种与自我较劲，也要向上生长的努力姿态下，好美女声的竞演内涵和观赏性都得到进一步“开采”。女性视角出发，《这样唱好美》围绕女性的生活、工作、情感等话题展开延伸，在“演唱竞争”的内容之外，折射出当前社会女性对丰富个体价值的思考。

渐入佳境的自我修正
音乐综艺市场发展到如今，所有制作者都在面对如何跨越“局限”的挑战。行业的创新空间越来越小，还要在创意命题下打中观众的七寸，制作和执行难度都在攀上新高。但是，网络综艺近几年的起势，又让人看到一些新气象。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中国新说唱》，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引爆了中国Hip-Hop市场。《乐队的夏天》带动了中国乐队从小舞台走到广阔天地，另外像《偶像练习生》和《青春有你》也都推动了偶像市场的迭代。
不过，网综对于音乐产业的影响还处在向不同细分领域探索的阶段。选择创新视角和非流行题材的《这样唱好美》，也正在经历属于它的“创新阵痛”。节目播出一个月来，内容呈现并非一步到位，而呈现出一个渐入佳境的自我完善过程。例如首期节目引发弹幕“吐槽”的后期“迷惑剪辑”，从第四期开始，网友调转风头，争相向后期葛格表白，强烈呼吁要给剪辑师“加鸡腿”。

对于节目前期竞争张力的不足，陈刚大方承认，也表示海选阶段更多着重于展现不同身份女声的自我表达诉求，由于女声们演唱实力的确存在参差不齐，因此节目的舞台表现和竞争对抗浓度都还在酝酿之中，呈现效果上有些许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整个团队都在努力调整内容的精度，“有人唱得好，有人表现一般，有人走音，这都是海选里会有的正常现象。”随着团队赛和1V1个人赛的相继展开，近三周节目让“比心团”和观众都处于一个幸福又煎熬的矛盾之中。
尤其是1V1两两对决以来，鱼与熊掌无法兼得的“取舍”之痛，令节目的竞演浓度一下飙到峰值。除此之外，随行于选择背后的多元挑战心态，也为节目带来更多观赏层次。许艺娜选择黄英，源于十年前两人在快女演唱会上的一次“心酸”同台，彼时作为伴唱的许艺娜，只能在幕后给快女十强之一的黄英唱和声。“中文三级”的七穗选择出道歌手、现在是孩子妈妈的弦子，只因为对方是自己喜欢的歌手，就要向高难度发起挑战。

在竞演深度的挖掘下，女声们对华语经典歌曲的诠释情绪也更显浓郁。发行于周华健1995年《爱相随》专辑中的《天下有情人》，是诠释爱情的典范，在歌手B组的集体演绎下，每个人以自身理解为基础将爱情这一主题剥茧抽丝到最浓稠的地步，如烈火岩浆，也如暴雨洪涛，有致命的诱惑和美好。1986年，在北京举行的国际和平年百名歌星演唱会上，崔健首次演唱了《一无所有》，这首中文流行音乐的标志作品被自称什么都有的黄英唱来，淡化了原曲中的尖锐和痛苦，释放的是一股为母则刚的能量。
用好美女声的“翻新”与“守护”，《这样唱好美》让观众感受到的除了华语歌坛曾经的辉煌灿烂，还有始终在与生活“搏斗”的女性的柔韧生机。在陈刚看来，两者都是他坚持探索《这样唱好美》“新模式”的意义所在，“我接受所有批评，也承担一切压力，但我依然很确认，这次之后，我还会思考其他的方向，把传承华语经典旋律这件事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