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1-06

异次元骇客:存在在混沌中

存在在混沌中
1999年，当科幻巨片《黑客帝国》的光辉开始照亮全球各地电影院线的时候，一部同年且更早上映、同样提供了精彩的虚拟世界的《异次元骇客》，却至今默默无闻。
十年后，一些人开始意识到，这部被忽略的低成本科幻作品所提供的关于真实与存在的思想，比《黑客帝国》来得更加本真，更加复杂并令人深思。

《异次元骇客》的英文名为the thirteenth floor，据说原著在上世纪60年代就问世了。翻译者可能为了突出影片中时空隧道的神秘或惊悚，弄出一个“异次元”。这种哗众取宠的做法不如本片导演来得更加直接和地道：
全片开头，在第一个画面之前，以字幕打出了笛卡尔著名的命题――“I think，therefore I am.”当然这也是本片的思想主题。
但是我们知道，在思维或方法论上，笛卡尔是一个彻底的或普遍的怀疑主义者，因此可以想见，本片要以影像来展示一个关于虚拟、真实以及存在，从心理学上升到哲学层面的议题，所引起的观众思考将会是多么的纠结而无止境。
如果我们忘记上帝的嘲笑，那就来杯咖啡，假装思考以下问题：
什么是存在？存在就是被感知，思想决定了存在。这个“思想”，当然是人作为世界一切的定义者的思想；可是，在《异次元骇客》的电子世界里，最要命的就是“一堆电线也有了人类的思想”，如果虚拟人也有了主体的存在感，那么，什么是真实？存在就是真实？如果真实就是不假、有可证性，那么，在超智能的异次元时代，由谁来定义“真”与“假”？制造者or被制造者？
现在，虚拟的网络世界可以被用户所感知，我们的数字“存在”活在陌生网友的现实或记忆之中吗？如果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网名，那么对于他们我们还存在于这个网络世界吗？在梦里，我们也可以变身自己或他物。我们当时都有真实的感受，那么这些都是真实的吗，具有存在的意义吗？如此，异次元世界就回到了庄周梦蝶――如果梦足够真实，人没有任何能力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或者干脆，真实与虚拟，本来就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如果说，两者基于对“虚拟现实”（VR）的认知，《黑客帝国》定义了“真实”，那么，《异次元骇客》则制造了“真实”。
我们眼前的世界的本质是什么？我们同时生活在几个世界中吗？梦，想象，回忆，应该是另一个世界，可以被感知；如果存在，它们存在于何处呢，另一个时空？这使人不得不追问，我们世界之外的还有其他或更大的世界吗？《异次元骇客》的世界就是如此，它给出了三重世界――制造者的世界（我们通常的日常现实），制造者虚拟的世界，以及虚拟世界的存在者自己再次虚拟出的世界。
或者，如平行宇宙论所说，“我们”之外还有同样的平行世界吧？
肉体与灵魂的关系是什么？当然首先是人类有没有灵魂。人们说，人死了，思想就不存在了。那么，我们可以“分身”存在吗？换句话，肉身上的思想可以迁移吗？在《异次元骇客》的世界，身体是唯一的，但被虚拟者不仅有思想，还可以被控制者下载、覆盖，而它的思想则被缓存或者暂停。于是，我们实现了在时间序列里变化自己的位置――回到过去跨入未来。
《黑客帝国》，尼奥的人机接口，不就是这样的世界吗？

听听《异次元骇客》的这段台词――
Why do I get the feeling we've met before?
Maybe we have,in another life.
How can you love me? I'm not even real.You can't fall in love with a dream.
You are more real to me than anything I've ever known.
一切都还未明，因为存在在混沌中。
为了这个不寒而栗的问题，哲学家们痛苦了上千年。
也许永无答案，因为人类根本的缺陷就是无法超越人类自身。正如庄子说：“井蛙不可以语天，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冰，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也，束于教也。”前两句是说，人类无法突破时间和空间的局限，最后一句也许告诉我们，关于存在的答案，只可能在人类智能的未来进化中。

打住，打住。还是拔掉插头，继续喝咖啡吧，没有人可以给出没有疑问的答案。
还是怀疑主义者聪明，他们把怀疑当作犀利的思想钻机，却把答疑的任务推回给了编程的上帝。

如果一部影片所容纳的思想令影评者无处下笔，或者殚精竭力后仍然留下无数问号，甚至让影评都成为多余，那么，这就是一部好影片。
《异次元骇客》就是这样。和《黑客帝国》相比，它少了一些眩目的花哨，更多了一些想象力，其奥妙的构思寓意也使科幻片重新回归到真正的科幻，并提醒人们――
我们活在当下，这就是最真实的。活好了当下，就是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