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09-28

地球四季:狼嗥变犬汪，森林锄作桑，两万年以降，四季仍有常

动物是电影《地球四季》中最重要的角色，虽然这是一部纪录片，但我们也能从中看出，动物都是天生的好演员。通过不同种类动物的神态、行为，比如蚂蚁结队行进、松鼠上肢扑朔、狼群贪婪撕咬，作为观众的人类得以简捷而一厢情愿地赋予不同种类动物以迥异的性情。

以里面最多出现的哺乳动物为例，它们五官凑成表情，虽无语言，却也能靠表情配合动作编织故事。野马被狼群追踪时的惶恐，那是一个在人类主演的电影里常见的逃亡剧情；猫科动物捉捕鸟儿而不得之后的失望哀嚎，那是失败枭雄的叹息；鹿鸣呦呦和它们的优雅行走则是一出惊鸿一瞥的贵族戏。

不同于我们所熟悉的《动物世界》那样单纯对动物行为的记录、描述，亦不同于我们经常看到的好莱坞动物电影里一种动物只是表露出单纯的某一种性格，随着影片的演进，同一种动物当中的个体也会显出与它同类的差异。个体形象的渐渐丰满，这一方面得益于《地球四季》作为大银幕纪录片的结构匠心与细致入微；另一方面，也表现出随着时间编年的推进，动物的处境在发生变化——在这个星球上，属于它们的繁茂和热闹正在退潮，人类家园扩张造成对动物群落的驱赶、割划，它们因此而孤独，再因孤独而醒目。

《地球四季》虽然可以被看作是一部动物主题的影片，但人类社会之变却是重要的隐线，原始人狩猎的弓箭、占据森林的中古城堡、庄园贵族的猎犬火枪、工业时代之后战争的硝烟战壕……如此的演化，对于人类来说，是涵义丰富的历史、是年鉴，而对于动物来说，则简单得多，那只是避无可避的流放或死亡。

站在人类中一员的角度看，影片中所道出的人类两万年来的开拓和进化也有激动人心之处，我们在里面看到家园扩张，森林被犁锄，成为桑田；贪婪却在冬季无处觅食的孤狼被驯化为良犬。但若站在影片本身的高度，在片中动物所编织的故事和情绪的长时浸染之下，这些变化无疑又会让观者产生有感于森林和动物群落兴衰荣枯的痛惜喟叹。

人类拥有直观的记忆和感知力，也拥有文字上的编年史，这让他们在描述和感受时间的尺度之时，既能把握漫长“两万年”来的沧海桑田，也能就近感知一年中“四季”里花、雨、果、雪的轮回变迁。而对于动物来说，如果人类从未出现，那么它们生命便只需要日夜与四季测量便足够。几万年、几十万年乃至几百万年的变化，对于它们的短暂生命来说，本该是静默的，远不如看起来永恒依规律变换的“四季”那样重要。

但人类一旦出现，在人类眼中，动物与森林，便会被划为“我”之外的一个整体，这一整体的两万年，也恍如四季那样，有兴衰的脉络可循。片中所言，因人类的活动，森林的“黄金时代”一去不返。因此《地球四季》片名中的“四季”（原版法语片名中的“saisons”），亦可对照于人类神话里经常提到的“黄金时代”而至于“黑铁时代”。

《地球四季》被称为雅克·贝汉纪录片“天·地·人·海·时空”五部曲中的第五部。在这部影片当中，此消彼长的森林与人类家园是空间，宏观意指于两万年兴衰荣枯的四季则属于时间范畴，因此以“天·地·人·海·时空”中的“时空”与此片相对应，也确实是能准确概括这部纪录片之所能抵达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