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為程耳的剪輯了,被改得一團亂糟,居然還能成為一部也堪稱流暢的電影。若論程耳本人的東亞文學和史觀,還有他堪比肩史同女的對這個時代的熱情,是要給六分的;所以對他披枷帶鎖棄卒保車的無奈之舉,再怎麼都不能夠打到四分以下去。
程耳果然用功,十分熟悉維新政府的宣傳口徑、「先生當甚苦也」,沒一句不耳熟。伊拉是為政治而生,不是以政治謀生。可是日落就快來了,狗寂然踩著雨裡的滿地傳單,最好的嶺表少年在何主任的鄉音中落幕了。
而另一個福海,一切恍然看畢,站在紅白兩個太陽間,「三七年為什麼要打?」
太久遠了,三七年之前的事情,可怕的上層,定被反噬的騎牆者,永遠更激進的後來者,誰又不是一樣(失去一切)。
沒有統戰價值的人。一個勞工的世界。
你快點去死了吧。
「我今為爾得罪。」「當效死於官前。」
毛瑟槍底送前朝,散場一個人走進黑夜裡的阿美利卡,看手機裡抗俄戰爭一年紀念日雪片一樣的消息。戲外那一個福海明白,這場戰爭決定了日與Cīna兩國是萬世和平還是血海深仇。時事道來,誠茲事體大,同時又大抵由我我卿卿,在虛無時代的任性而槌定。
所住臨街的樓,到深夜變酒吧,作為異邦游魂,穿過層層玻璃門上樓,背後烈火烹油。想起有一本記述納粹治下的巴黎的書,And the Show Went On, 就是這個譯名:盛會不歇,「草木皆兵的繪聲繪影中,設法貫注生存的實質意義」。
渡部與主任引述,東條曾經說過,人要像從清水寺的平台往下跳那樣,兩眼一閉什麼都好了。在一個從沒有人能站穩的世界,應有懸崖撒手才。如程耳《東亞往事》所寫最後一句,世上某一條多摩川的江水,也許將記得你我的沈默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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