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爱情神话》归类为“爱情小品”是准确的,当然,大家说的小品并非舞台式的小品,应该是从文学文体中借来的概念,说的是这部电影具有的一种轻盈、灵动、信手而来、随心而至的状态。有些影迷会将之对比于伍迪·艾伦或侯麦的爱情电影(甚至比之于洪常秀),但我觉得,这部电影要更“单纯”些,伍迪·艾伦的电影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轻”的,但往深里探究,其中显然蕴含着丰富的知识分子式的哲学思考,以及生命与道德的困境(洪常秀更为明显)。
而这部《爱情神话》,也许在审美取向上、格调追求上是知识分子化的,但内里并没有太多“精神探索”的意味——这并非是缺陷,因为缺陷的指向是“应该有但残缺或者没有”,这部电影根底上就没有这种追求,它是轻盈灵动本身,没有太多深奥的能指,所以,越发显得难能可贵。最近看到一些关于这部电影的讨论,因为电影完全以上海为叙事空间,角色也以上海话为主,于是一些挑剔者便指责本片“缺少真实的肌理而没有烟火气”、“有钱有闲阶级的浮夸刻画”、“不是真实的上海市井生活”云云,导演也站出来辩解,称“没有义务呈现最真实最全面最客观的上海风貌”。
那些挑剔的观点背后,细究起来,隐藏着的依然是对“宏大叙事”的痴迷——宏大叙事,不仅仅是英雄家国叙事,有时候在现实主义故事中也会转化为这样一种样貌:以社会学观察的视角,努力展现故事发生时空的各阶层全貌,刻画时代洪流下人物的命运遭遇与精神困境,形成一种精准的时代样本。许多电影大师,也确实做到了这种社会学意义上的广度与深度,比如杨德昌、贾樟柯的电影在某种意义上都可以归为这类叙事。从另一方面来说,因为中国电影无比强大的现实主义审美传统,潜在地造就了创作者与观众相应的审美趣味:只要你的故事是现实主义的,仿佛就必须带有现实批判视角与人文关怀,其中尤其重要的,是对社会底层生活群体的描摹。这已经成了一个连续的、不可分割的逻辑与规则,只要你的电影扎根于现实社会,似乎就必须要承担这样的表达义务。
而《爱情神话》是反义务、反规则的——当然,这是在国产片语境下说的,在国外,这样的爱情电影小品非常多,根本没有这样那样的表达包袱。正如大家看到的,电影中所表现的上海生活,是比较精致的、悠闲的、所谓“比较高端的”,洋楼、街